戏里戏外

平板电脑的光映在陈丽君脸上，她盘腿坐在卧室地毯上，后背靠着床沿。屏幕上正在播放陈昊宇音乐剧《风声》的官方剪辑片段——灯火辉煌的舞台，硝烟弥漫的布景，陈昊宇饰演的顾晓梦站在追光灯下，一袭旗袍勾勒出清瘦却坚韧的身形。

【“这片风雨飘摇的土地，总有人要擎着炬火……”】

陈昊宇的歌声响起，不是柔媚的，而是清亮中带着砂砾感的质地，像碎玉敲冰，每个字都砸在人心尖上。她微微仰头，眼神望向虚空，那里有家国山河，有暗夜里的微光。那种“国泰民安”的磅礴气象，从她挺直的脊背和坚定的目光里透出来，几乎要冲破屏幕。

陈丽君看得有些入神。她见过陈昊宇很多面——赖床时头发乱翘的，做饭时手忙脚乱的，被她逗得耳根通红嗔怪她的……但舞台上的陈昊宇，是另一种存在，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令人心折的光芒。

片段播到顾晓梦与李宁玉（剧中另一位重要女性角色）的对戏部分。两个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对峙，眼神交锋，暗流涌动。顾晓梦看李宁玉的那个眼神，复杂极了，有审视，有试探，有不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乱世中相依的暖意。陈昊宇把这个眼神处理得极其细腻，镜头推近时，连睫毛的颤动都带着戏。

陈丽君心里突然冒出一个顽皮的念头，像羽毛轻轻搔过。她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顾晓梦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上。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正靠在床头敷着黑色面膜、只露出一双明亮眼睛和饱满唇形的陈昊宇，故意拖长了声音，带着点戏谑，轻轻唤了一声：

“晓梦——”

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还带着点模仿剧中语调的夸张。

陈昊宇正用指尖轻轻拍打着脸颊促进精华吸收，闻声动作一顿。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陈丽君带着坏笑的脸上。面膜遮盖了她大部分表情，但那双露出的眼睛，瞬间就有了变化。

没有立刻笑骂回去，也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耐。她的眼神在接触到陈丽君视线的那一刹那，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另一种灵魂。

她微微眯起眼，瞳孔聚焦，锐利而沉静，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审视感。那目光从上到下，极慢地扫过陈丽君的脸，像是在评估，在衡量，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没有太多情绪外露，却比任何夸张的表情都更有力量，仿佛能无声地读取对方心底所有的秘密。正是刚才屏幕上，顾晓梦看向李宁玉的那个眼神——冷静、克制，却又暗含千言万语。

这眼神只维持了短短两三秒。

陈丽君脸上的坏笑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挺直了靠床的脊背，仿佛真的被剧中那个身处险境的“顾晓梦”凝视着。一种奇妙的错觉弥漫开来，好像此刻不是在她们温馨的卧室，而是在那风声鹤唳的谍战现场。

随即，陈昊宇的眼睛弯了起来，明显是在面膜下笑了。她抬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又指向陈丽君，做了一个“你呀”的口型。那个极具戏剧张力的眼神瞬间消散，又变回了她平日里带着纵容和暖意的目光。

“吓到了？”陈昊宇的声音透过面膜传出来，有点闷闷的，带着明显的笑意。

陈丽君这才回过神，长长舒了口气，捂着心口夸张地说：“陈老师，收放自如啊！刚才那一眼，我差点以为我是什么可疑分子，要被你就地正法了！”

她爬起身，蹭到床边，仰头看着敷面膜的陈昊宇，眼睛亮晶晶的：“说真的，你刚才那个眼神，绝了！跟视频里一模一样！怎么做到的？瞬间入戏？”

陈昊宇低头看着她像只大型犬一样趴在自己腿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哪有那么神。就是……感觉来了吧。”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而且，看你那个傻样子，就想逗逗你。”

“我哪傻了！”陈丽君不服气地嘟囔，却享受地蹭了蹭她的掌心，“不过……你演得真好。我在下面看首演的时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