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接着看了个文艺爱情片，电影片尾字幕缓缓滚动，客厅里只剩下屏幕幽蓝的光和窗外透进来的零星灯火。片子里最后一场戏是男女主角在雨中的火车站告别，背景音乐悠长而带着点感伤。陈丽君靠在沙发里，脑袋枕着陈昊宇的肩膀，眼皮有些发沉，腰伤带来的疲惫感在放松的状态下慢慢浮现。
蔡铭已经歪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打起了轻鼾，手里还捏着半包没吃完的薯片。
陈丽君正迷迷糊糊地想，是叫醒蔡铭让她回客房睡，还是给她盖条毯子将就一晚，就听见头顶传来陈昊宇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电影余韵未散的飘忽：
“其实……你跟云霄也挺般配的。”
陈丽君一个激灵，睡意瞬间跑了一半。她微微直起身，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想看清陈昊宇的表情。对方的目光还落在已经变黑的电视屏幕上，侧脸线条在微弱的光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不像开玩笑，也不像认真的，就是一种……纯粹的陈述。
“啊？”陈丽君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脑子有点没转过来，“你说什么？”
陈昊宇这才转过头，看着她，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更清晰了些：“我说，李云霄。你们俩，站在一起，挺搭的。那种默契……是十几年熬出来的，别人比不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自言自语，“要是没有我……你俩现在，应该过得挺自在的吧？一个唱小生，一个唱花旦，知根知底，互相扶持……”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进陈丽君心里，漾开一圈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她没立刻反驳，而是仔细看了看陈昊宇的眼睛——那里没有试探，没有醋意，反而有一种近乎坦诚的、带着些许感慨的平静。她好像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她观察到的、客观存在的可能性。
陈丽君忽然就笑了，不是生气，也不是觉得荒谬，而是一种了然的、带着点暖意的笑。她重新靠回陈昊宇肩上，这次更用了些力，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去。
“不会的。”她的声音很肯定，没有丝毫犹豫，“就算没有你，我跟云霄也不会是那种关系。”
陈昊宇没说话，似乎在等她继续。
“我跟云霄，”陈丽君组织着语言，手指无意识地玩着陈昊宇睡衣的扣子，“是战友，是亲人，是彼此生命里非常重要、无法替代的一部分。我们一起挨过老师的骂，一起在练功房流汗到半夜，一起在台上哭过笑过……这种感情，很深，很厚，但它不是爱情。”
她抬起头，直视着陈昊宇在黑暗中也依然明亮的眼睛：“就像……就像你和你那个一起学戏多年的师兄一样，你们默契十足，一个眼神就懂，但你会想和他过一辈子吗？”
陈昊宇轻轻摇了摇头。
“对啊。”陈丽君语气轻松起来，“我和云霄也是。我们太熟悉了，熟悉到像左手和右手。爱情需要一点陌生感，需要一点探索的欲望，需要那种……‘啊，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惊喜。这些，我跟云霄之间早就没有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柔软和坚定：“但是跟你，有。”
她伸手，捧住陈昊宇的脸，迫使她更专注地看着自己：“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心跳加速是什么感觉，才知道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才知道想和一个人分享所有琐碎日常是多么幸福的事。这些，是云霄，或者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我的。”
陈丽君的眼神在黑暗里闪着光，认真得近乎执拗：“所以，没有什么‘如果’。咱俩就是命中注定要遇到的。早一点，晚一点，在某个地方，总会遇到。然后……”她凑近，额头抵着陈昊宇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可闻，“然后就像现在这样。”
陈昊宇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此刻，才轻轻叹了口气，不是遗憾，而是如释重负般的叹息。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额间传来的温度，手臂环住陈丽君的腰，小心避开伤处，将她搂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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