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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若风闻言,嘴角悄然扬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底似有寒星划过,隐约浮现当年那不可一世的锋芒。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夹杂着几分不屑的嗤笑,仿佛世间万物皆难入他眼……
萧若风当年那些藏着卷轴、敢动歪心思的人,若真有胆子暴露,早就被我一剑斩了,哪还能留到现在?
百里成风哦?
百里成风那为何如今对方又敢把卷轴的消息放出来了呢?
百里成风端着茶盏,指尖轻轻转动杯沿,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语气里满是探究,仿佛早已看透其中关节。
萧若风抬眸扫了他一眼,目光如水般平静,却暗藏波澜,指尖在桌沿微微一顿,似是无心之举,却又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力道。
片刻的沉默后,他的声音方才幽幽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语气中透着几分了然与深沉,仿佛看穿了一切,又似乎只是点到为止,留给人无尽的思索空间……
萧若风世子爷这般追问,想必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又何必来问我?
百里成风也是。
百里成风轻笑一声,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了几分,眼底的笑意也淡去些许……
百里成风因为如今的琅琊王殿下,你平定叛乱、镇守边疆,军功赫赫,百姓提起你无不称赞。
百里成风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上,都有一大批忠心耿耿的支持者。
百里成风就算你自己一心只想守着边境、不愿沾染皇位,可架不住有很多人盼着你登基。
百里成风军中的将领想让你带领他们再创荣光,朝中的大臣想让你稳定朝局,就连寻常百姓,也觉得你才是治国的不二人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在萧若风脸上,一字一句道……
百里成风这个时候,若龙封卷轴再度出世,先皇遗命公之于众,天启城必定大乱!
百里成风就算你本心不愿,军中的人会替你争,朝中的人会替你谋!
百里成风退一步说,抛开这些旁人不说,你的那位皇兄,如今的明德帝,他这些年怕是每日都在琢磨这件事吧?
百里成风怕你哪日突然变了心思,怕那卷轴哪日突然出现,怕他的皇位坐不稳!
萧若风听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时眼底的冷意更甚,声音掷地有声……
萧若风但我不想。
萧若风皇位于我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只想守好这天下,护好这百姓。
百里成风看着他坚定的模样,缓缓放下茶杯,身体坐直了些,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百里成风所以我今天才会来琅琊王府。
百里成风我们镇西侯府,从当年你领兵平叛时便站在你这边,如今也一样,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
萧若风眯了眯眼睛,眸色深了几分,语气没有半分松动……
萧若风我说过了,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选择——守好我该守的,绝不碰不该碰的。
百里成风哈哈哈!
百里成风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爽朗,打破了屋内的凝重……
百里成风你啊你,还真是和我那儿子一个德行,认准了一件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笑罢,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看向萧若风,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的调侃……
百里成风我接下来要去皇宫拜见陛下,不过在这之前,我先来了你这琅琊王府。
百里成风你说,陛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这是僭越,心里不痛快?
萧若风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
萧若风镇西侯府和僭越这两个字,这些年似乎一直都是绑在一起提的,陛下心里早就习惯了,多这一次也无妨。
百里成风也是这么个理。
百里成风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又回头看了萧若风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百里成风说起来,待会儿见我们这位陛下,我和他怕是都会有些尴尬。
百里成风毕竟,当年我那儿子年轻气盛,在太安殿前,实在把他揍得有些惨,这事儿,他怕是到现在都没忘呢。
话音落,他便推门走了出去,留下萧若风一人在屋内,望着门口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
飞虎将军府的午后,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正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案上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娜娜地绕着空气缓缓升腾。
萧永歪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小憩,身上松松搭着条暗纹云丝毯,一角垂落在椅边,随着他浅浅的呼吸微微晃动。
他眉头始终紧紧蹙着,眼尾绷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连睡梦中,似乎都被什么烦忧缠扰着。
迷迷糊糊间,梦境悄然铺开。
他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尚在宫中的小少年,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袍,鞋尖还沾着从御花园带来的细碎花瓣。
推开母妃颜妃寝殿那扇描金漆木门时,门轴发出轻浅的“吱呀”声,殿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混着丝线的草木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颜妃正坐在窗边的绣架前,晨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将她素色的宫装染得愈发柔和。
她手里捏着枚细巧的银针,正专注地在墨色缎面上绣着流云纹样,动作轻缓,指尖翻飞间,丝线便听话地绕出精致的弧度。
可不知是光线太暗,还是一时分神,银针忽然微微一偏,尖端正巧扎在她的指尖。
萧永母妃!
萧永的心猛地一揪,再顾不得规矩,拔腿就往绣架边跑,小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他凑到颜妃手边,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指,眉头皱得比自己受伤还紧,细细检查着那处针尖大小的伤口……
萧永母妃,您没事吧?疼不疼?
萧永这些绣活本就该让宫人来做,怎么还需您亲自动手!
颜妃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眼底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拿起绣架上那条尚未完工的墨色腰带,递到他眼前……
“傻孩子,没事的,就轻轻扎了一下,都没见血。”
“你父皇素来喜欢我绣的东西,如今我在宫里也无事可做,便想着给他绣条腰带,等入了秋正好能用。”
“顺便再给你舅舅和外公各做两双冬靴,他们年纪大了,脚怕凉。”
她说着,将腰带轻轻放回绣筐,指尖拂过上面细密的针脚,又抬眼看向萧永,语气里满是关切……
“你今日怎么回来了?这个时辰,不是该在学堂上课吗?课业辛苦不辛苦?夫子有没有罚你背书?”
萧永不辛苦!
萧永立刻挺直小胸脯,脸上满是得意,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
萧永夫子还夸我聪慧呢,说我昨日背的《论语》又快又准!
萧永父皇知道了,还特意赏了我一套玉柄的文房四宝,笔杆上还刻着松竹呢!
萧永今日学堂放了半日假,我想着许久没见母妃了,就特地回宫来瞧您和父皇。
萧永对了母妃,父皇今日会过来吗?我还想把夫子夸我的事说给他听呢!
颜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手里的丝线,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
“或许吧……他近日朝政忙,未必有时间。”
她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宫婢点翠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愤不平,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委屈……
“殿下,您就替娘娘争一争吧!陛下已经快一个月没来咱们瑶华宫了,每日都在宣妃娘娘宫里歇着!”
“您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从前陛下最是疼惜您,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您。”
“您去跟陛下说说,哪怕只是来看看娘娘也好啊,娘娘这几日夜里都睡不安稳……”
“点翠!”
颜妃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打断了点翠的话。
她轻轻拍了拍萧永的手背,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婉,只是眼底的笑意淡了些……
“休得胡言,陛下自有他的考量,你一个奴婢,怎能妄议宫廷之事。”
“永儿,你也不必理会她说的这些,你只要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就是替母妃争口气了。”
萧永看着母妃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心里莫名的有些发酸,却还是乖乖点头……
萧永母妃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让您和父皇都以我为荣。
颜妃笑了笑,重新拿起绣针,指尖刚要碰到缎面,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婢慌乱的呼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另一名宫婢跌跌撞撞地冲进寝殿,发髻都有些散乱,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
“娘娘,刚……刚从前面传来消息,典老大人掌管的户部账目出了大问题,有几笔银子对不上。”
“陛下知道后龙颜大怒,说要立刻将典老大人打入天牢,还要彻查户部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