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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窥见命运

绝世之与你共刻的星轨

绝对的虚无,吞噬了光,也吞噬了温度。

璟儿独自跋涉在一片由无数镜面构筑的迷宫中。镜面并非整齐排列,而是以各种诡异的角度倾斜、交错、悬浮,映照出无数个破碎、扭曲、神情各异的“她”。有的惊恐,有的茫然,有的麻木,有的……带着一丝她不愿承认的冷漠。

寒气自镜面渗透而出,钻入骨髓,她呵出的白气瞬间便被这片空间的黑暗吞噬。远处似乎有水滴声回荡,规律而空洞,每一声都敲击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却无法辨别来源。

这里是哪里?

在来到这里之前,璟儿记得她跟霍雨浩告别唐雅和贝贝之后,一起进入了星斗大森林。在那里他们遇到一只高度大约有一米左右,全身长有棕黄色的毛发,双眼是褐色的狒狒。那只狒狒刚遇到他们的时候,就向璟儿的位置冲过来,霍雨浩把她推到一旁,用白虎匕挡下那次冲击。结果就是双方因为冲撞而各自向后方的大树撞去。

璟儿马上起身向霍雨浩的方向跑去,也就在这个时候,事态又发生了变化。

一丝丝冰冷的寒意从面前地面的裂缝中散发出来,周围的温度开始明显下降,裂缝出现的面积越来越大,一会儿的工夫竟然达到了直径五米开外。一缕金光从缝隙中透露出来。

那是一个直径超过一米,身长足足超过了七米,通体呈现为白玉色的大蚕。伴随着它的出现,霍雨浩和璟儿呼吸开始出现了冰雾,冰冷的寒意也不禁令他们接连打了几个寒战。璟儿身子不停使唤的定在原地,冰晶开始在身子的各处开始蔓延,直至把她冻成一个冰雕。

再睁眼,便已身处这无尽的镜之迷宫。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寻找出口,却发现自己仿佛在原地打转。每一个方向的景象都如此相似,又微妙地不同。镜中的影像开始影响她的认知,走的时间越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界限便开始模糊。孤独与未知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蚕食着她的理智。终于,她承受不住,蜷缩在冰冷的镜面之间,将脸埋在膝间,压抑的啜泣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微弱。

对于一个十一岁便饱尝世间冷暖、无依无靠的孩子而言,这样的遭遇太过残酷。在公爵府,她再委屈也不敢在人前落泪,因为软弱只会招来更凶狠的欺凌。唯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敢偷偷舔舐伤口。而此刻,连这最后的伪装也被彻底剥除,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与无助。

就在她泪水涟涟之际,前方一面最为光洁、宛如黑曜石般的镜面,泛起了涟漪。一道清冷的身影自镜中缓缓步出,仿佛本就是镜中倒影的一部分。

她赤足踏在破碎的镜面上,足尖所及之处,冰晶无声蔓延,裂痕弥合,带着一种与此地绝望氛围格格不入的绝对掌控力。银白的长发流淌至腰际,与璟儿的棕发形成鲜明对比,一双深邃的紫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的少女,里面没有同情,只有一丝混杂着厌烦与……某种更深沉审视的讥诮。

“哭够了?”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感,如同寒冰碰撞,“你的眼泪,不过是滋养这片意识废墟的养分,除了让你更显可悲,毫无意义。”

璟儿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对上那双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紫眸,心脏骤缩。“你……你是谁?”

话音未落,旁边一面镜子陡然炸裂,记忆的光屑中爆发出养父狰狞的咆哮:“怪物!你这从山里捡来的怪物!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白发少女嗤笑一声,指尖凌空一点,那破碎的镜面与刺耳的声音一同凝固,继而化作冰尘湮灭。“看,连这些杂碎的记忆残响都在提醒你。”她俯身,冰凉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璟儿脸上的泪痕,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转而勾起她一缕被泪水沾湿的发丝。令人惊异的是,那棕色的发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抹与她同源的、刺眼的银白。“这不合常理的愈合能力,这正在苏醒的本质……还在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是‘人类’?承认吧,你与我,本就不属于他们那个孱弱的世界。”

“不是的!”璟儿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拍开她的手,尽管身体因恐惧而颤抖,却倔强地挺直了背脊,“我是人类!雨浩哥和云姨从未把我当怪物!我不是!”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周围更多的镜面应和般闪烁起来,浮现出霍雨浩一次次挡在她身前的画面,少年坚定的眼神,霍云儿温柔的呵护……这些温暖的记忆碎片,如同壁垒,给了璟儿一丝对抗的勇气。

白发少女冷漠地扫过那些画面,紫瞳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屑,但出口的话语却依旧锋利如刀:“愚蠢的依赖。就因为这短暂的、如同萤火般的善意,你就甘心永远做这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会躲在他人羽翼下瑟瑟发抖的累赘?”

“我不是累赘!”璟儿握紧了拳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证明给我看。”白发少女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虚幻,周围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剧烈涌动,镜面再次布满裂痕,整个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收起无用的眼泪和侥幸。想要活下去,想要守护你那点可笑的‘温暖’,就必须先直面你自己——包括你一直逃避的,属于‘我们’的真实。”

就在璟儿咬牙强撑,试图抵抗空间崩塌带来的巨大压力时,白发少女的紫瞳骤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流光,似是怜悯,又似是决绝。

“也罢,让你亲眼看看,你所依赖的‘未来’,究竟是何等虚妄!”

她屈指一弹,一点深邃的暗紫光芒疾射而出,没入璟儿的眉心。

轰——!

璟儿的大脑仿佛瞬间炸开,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涌入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一个模糊而令人心碎的“未来”:霍雨浩的身影被无形的丝线操控,如同提线木偶,身不由己地走向既定的轨迹;一个有着粉蓝色长发的少女与他并肩,两人之间似乎萦绕着命运安排的羁绊;高高在上的神祇(唐三)冷漠地注视着一切,棋盘之上,众生皆为棋子……巨大的悲伤、不甘与愤怒如同冰锥,狠狠刺穿她的灵魂。那不是她想要的结局!那不是霍雨浩应该拥有的命运!

“不……这不是真的……”璟儿痛苦地抱住头,这些记忆碎片带来的冲击远比肉体的疼痛更甚,让她几乎崩溃。

“真假与否,由你自行判断。”白发少女的声音在狂乱的能量流中依旧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这,确实是‘可能’发生的轨迹之一。现在,你还觉得,仅仅依靠眼泪和依赖,就能改变什么吗?”

世界的崩坏加速,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遍布视野所及的每一寸空间。

“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强烈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璟儿,她整个人向下急速坠落。

而在这彻底的崩解中,下方的景象骤然变幻。漆黑被瑰丽取代,天空被奇异的力量分割,日月同辉,黎明与黄昏的霞光交织共存,粉金色的星河如纱幔横贯长空,流淌着调和与平衡的韵律。这片新生的空间,散发着魔幻而不真实的美感。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粉身碎骨之际,一个冰冷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她。白发少女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紧紧抱住了她。在下坠的狂风中,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璟儿耳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与最后的告诫:

“记住这无力感,记住你看到的‘可能’。恐惧和眼泪拯救不了任何人。若不想失去珍视的一切……就早点醒来,掌控‘我们’与生俱来的力量。”

话语的余音未散,少女的身形彻底化为一道晶莹而强大的流光,不容抗拒地融入璟儿的腕间。腕上那道旧疤痕骤然灼热无比,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蕴含着生命与毁灭两种矛盾的绿金色光芒。一枚凝实、神秘、纹路奇异的绿金色魂环,在光芒中彻底凝聚、浮现,缓缓围绕着她的手腕律动。

与此同时,巨大的荧光藤蔓自“湖”中央冲天而起,温柔地托住了坠落意识归位的璟儿,将她平缓地放置在如镜的湖面中央,荡开圈圈涟漪。

昏迷中的璟儿,眉头紧锁,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破碎的未来记忆与白发少女最后的告诫,已在她灵魂深处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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