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雅这话一出,周围不少知道她和贝贝关系的人面色都变得古怪起来,连贝贝脸上那从容的笑意都僵了一下,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门主。
徐三石气得脸色铁青,冷声道:“哼!那两条烤鱼我已经付了钱!就是我的!再说,这小子不给楠楠面子,就是不给我徐三石面子!”
“哦?付过钱了?”唐雅眼珠一转,快步走到霍雨浩身边,拿过一条烤鱼,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一边咀嚼一边露出享受的表情,“嗯~!难怪雨浩今天的烤鱼格外好吃,原来是有人‘赞助’了金魂币呀!”她说着,还故意晃了晃手里香气四溢的烤鱼,一脸坏笑地看着徐三石。
徐三石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徐三石,”这时,那名叫江楠楠的绝色少女再次开口,声音清冷,带着明显的疏远,“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请你不要再因为我的事情,去为难别人。”
“楠楠,我……”徐三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急切,连忙解释道,“没事,虽然一条被唐雅吃了,但我打赢贝贝,把另一条赢回来给你!”
“不用了。”江楠楠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的东西,我不会要。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说完,她不再看徐三石一眼,转身便走,背影决然。
徐三石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如此干脆地拒绝,巨大的尴尬和失落涌上心头,最终全部化为了对贝贝的怒火。他猛地抬头,怒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看什么看!都散了!”然后对着贝贝低吼道:“贝贝,少废话!斗魂区,敢不敢?”
“奉陪到底。”贝贝淡然应道。
“好!我在斗魂区等你!”徐三石撂下话,带着一身的怒气,大步流星地向学院内走去。
贝贝对霍雨浩和璟儿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也紧随其后。
“走走走!雨浩,璟儿,我们看热闹去!”唐雅一脸兴奋,拉着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霍雨浩和璟儿就要跟上去。
一场因烤鱼而起的风波,最终演变成了史莱克学院内院两大高手在斗魂区的对决。
斗魂区,史莱克学院专门为解决学员争端而设的场地。此刻,虽然只是贝贝与徐三石这两位高年级学员的私人对决,却依然吸引了不少闻讯赶来的观众。唐雅带着霍雨浩和璟儿,找了个视野不错的观战席坐下。
“哇,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霍雨浩看着周围逐渐增多的人群,有些惊讶。
“那是自然,”唐雅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贝贝和徐三石可都是外院有名的学员,他们的对决,当然引人关注。”她先是兴致勃勃地向霍雨浩介绍了斗魂区的规则,以及徐三石和江楠楠之间那点“人尽皆知”的纠葛,随即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落在了身旁的璟儿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璟儿,”唐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和探究,“你刚才……真的硬接了徐三石一拳?而且还没事?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差点以为你……”她回想起刚才那惊险一幕,依旧心有余悸。徐三石可是实打实的魂尊,璟儿一个刚入学的一环辅助系魂师,怎么可能接得住?
璟儿感受到唐雅和霍雨浩投来的关切目光,心里一暖。她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却肯定:“小雅老师,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甚至还活动了一下手臂,以示无恙,“这都要多亏了贝贝师兄。”
“贝贝?”唐雅疑惑。
“是啊,”璟儿点点头,眼中带着感激,“如果不是他拜托了那位治疗系的李老师,在今天帮我彻底治愈了缠身多年的旧疾,我也不敢想象自己能有现在这样的状态。”
唐雅恍然:“难怪开学前那段时间,我总是看见贝贝往医疗处跑,原来是为了你的事情。”她心中不禁为贝贝的细心和担当感到一丝骄傲,同时也对璟儿口中的“治愈”效果感到震惊。
“不止如此哦,”璟儿脸上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继续压低声音说道,“今天能接下徐学长那一拳,也多亏了这刚刚痊愈的身体呢。”
唐雅看着她那自信的模样,开玩笑似的接话:“怎么,听你这意思,难不成你现在身体强度堪比魂尊了?”她本是随口一说,想缓解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
却没想到,璟儿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肯定地道:“嗯,差不多吧。”
唐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另一侧的霍雨浩,寻求确认:“小雨浩,你看璟儿,撒谎都不打草稿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然而,她却看到霍雨浩一脸严肃,并没有出言反驳。
“雨浩,你倒是说句话啊?”唐雅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浮上心头,她忍不住把霍雨浩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低声追问。
“小雅老师,”霍雨浩的声音带着一丝残留的震撼,他回想起璟儿刚才那沉稳自信的一拳,以及徐三石被击退时脸上的错愕,“起初璟儿告诉我时,我也不信。但您也看到了,徐三石学长那一掌毫无花假,如果换做是我,恐怕……”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肯定,“而且,璟儿之前的身体状况比我还差,这是事实。可刚才,她不仅接下了,还将对方击退了。这……恐怕不是巧合。”
他顿了顿,补充道:“璟儿自己说,经过李老师的治疗和周漪老师的测试,她现在的身体强度,确实达到了三十一级强攻系战魂师的水平。”
唐雅张了张嘴,看看霍雨浩,又看看一脸坦然、甚至带着点“快夸我”表情的璟儿,最终只能吐出两个字:“……怪物!”
她重新看向璟儿,眼神复杂:“璟儿,你确定你没跟雨浩说错?你亲口告诉我,是真的?”她还是想听到璟儿亲口的、最终的确认。
璟儿迎着唐雅的目光,再次郑重地点头,眼神清澈而肯定:“是真的,小雅老师。我没有撒谎。”
“我的天……”唐雅扶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璟儿,你这武魂变异……也太离谱了。小雨浩的灵眸进化都没你这么夸张。”
“雨浩哥,小雅老师,”璟儿这时收敛了些许笑意,语气变得认真,“关于我身体和武魂变化的具体情况,还请你们暂时帮我保密。周老师带我出来的时候,特意叮嘱过我,不要轻易对外人提起。”
“放心吧,璟儿。”霍雨浩伸手,温柔地揉了揉璟儿的头发,眼神坚定,“我们是一家人,你的秘密,就是我们的秘密。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
璟儿感受着发间传来的温暖,甜甜地笑了:“谢谢雨浩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霍雨浩失笑。
璟儿又看向唐雅,俏皮地眨眨眼:“当然,也要谢谢小雅老师,谢谢你和贝贝师兄刚才为我们解围。”
唐雅摆摆手,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自家人不说两家话!看到你现在这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看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完全可以开始尝试修炼玄天功了。等有空,我亲自教你!说不定,你会比小雨浩更适合这门功法呢!”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咬牙切齿味道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霍!雨!浩!”
三人转头,只见王冬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那张昳丽的脸上满是愠怒,粉蓝色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径直站到了霍雨浩面前。
“你怎么也来了?”霍雨浩有些心虚地侧过头,不太敢直视王冬的目光。毕竟今天出门前不小心看到他……
王冬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被唐雅打断。几人一番交谈,话题竟转到了唐门绝学上。王冬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顺势提出了想要加入唐门的想法。唐雅在简单考察后,基本同意,只待他考核成绩出来便可正式入门。王冬这才暂时放过了霍雨浩,在唐雅另一边坐了下来,一同观战。
比赛即将开始,贝贝微笑着向看台挥手致意,目光搜寻着。唐雅站起身,用力挥了挥手。贝贝看到他们,远远地比了几个手势。
唐雅立刻回以几个手势,表示明白,然后坐下,凑到霍雨浩耳边,用仅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小雨浩,你的精神探测共享,最远距离能到多少?”
霍雨浩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如果只集中在一个方向,大约能有五十米左右。”
“足够了!”唐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快,用你的第一魂技,帮你大师兄一把!有你的探测共享,贝贝肯定能赢得更轻松!”
霍雨浩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斗魂区内已经摆开架势的贝贝和徐三石,眉头微蹙:“小雅老师,这……不太好吧?这里是斗魂区,讲究公平对决……”
“哎呀,没事的!”唐雅不以为意,“你的魂技很隐蔽,很难被发现的。快点嘛,就是为了确保胜利,给你大师兄加点保障!”
霍雨浩看着唐雅殷切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场内气氛凝重的两人,内心挣扎。他缓缓抬起手,魂力开始凝聚,莹白色的魂环在脚下若隐若现。他像中午尝试的那样,开始调整魂技的释放方向,准备将精神探测共享连接到场内的贝贝身上。
就在魂力即将离体的前一刻,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阻止了他的动作。
霍雨浩动作一滞,转头看去,对上了璟儿的目光。
那目光很复杂,有关切,有理解,但更深的,是一种无声的失望和质询。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绿眸仿佛在问:“雨浩哥,我们曾经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我们想要成为的,是那种会依靠这种手段去获取胜利的魂师吗?”
这一刻,霍雨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一段尘封的记忆碎片骤然涌现——
那是在他们逃离公爵府后,前往星斗大森林的路上。夜色深沉,篝火噼啪作响,年幼的璟儿曾仰着头,认真地问他:“雨浩哥,等我们以后成了厉害的魂师,要做什么呀?”
当时,同样的他,望着跳跃的火焰,语气坚定地回答:“我们要做正义的魂师,保护那些像我们一样,曾经被欺负、无力反抗的普通人。不再让他们承受我们所经历过的痛苦,不再让他们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我们要帮助他们,让每个人都能拥有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那是他们逃离黑暗后,对光明未来最朴素也最坚定的期许。
【正义的魂师……帮助弱小……公平……】
回想起自己当初的誓言,再对比此刻自己正准备做的事情——在公平的对决中,用隐蔽的手段为一方作弊,这与他所憎恶的那些仗势欺人、不择手段者,又有何本质区别?
一股强烈的羞愧感瞬间涌上心头。他追求的胜利,不应该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霍雨浩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和决绝。他深吸一口气,散去了掌中凝聚的魂力,对着唐雅,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小雅老师,对不起。我觉得……这样不对。”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话音刚落,他脸色骤然一白,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晃了晃,向前倾倒——强行中断魂技释放,加上内心的激烈斗争,让他魂力一阵紊乱,险些透支。
“雨浩哥!”
“小雨浩!”
璟儿和唐雅同时惊呼,连忙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唐雅看着霍雨浩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坚持,瞬间明白了他的选择。她眼神复杂地变幻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但眼底深处,却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和赞许。她不再多言,立刻转身,朝着场内的贝贝比划了一系列新的手势。
贝贝看到手势,先是一怔,随即了然,朝着看台方向,回了一个沉稳而自信的手势。
唐雅看到那个手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很清楚那个手势的含义:“请放心,凭我自己的力量,也一定能赢!”
“璟儿,你先照顾下雨浩,我去给他买点水。”唐雅说着,起身匆匆离开。
霍雨浩虚脱地靠在璟儿单薄却莫名令人安心的肩膀上,大口喘着气,魂力紊乱带来的不适感尚未平息。
“霍雨浩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坐在唐雅另一边的王冬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关切地探过身来。他看到霍雨浩虚弱地靠在璟儿怀里,眉头微蹙。
“没事的,王冬同学,雨浩哥只是有点魂力消耗。”璟儿轻声解释,同时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手帕,动作轻柔地为霍雨浩擦拭额角的冷汗。微凉丝滑的触感让霍雨浩灼热的额头稍微舒服了一些。
“王冬,”璟儿抬头看向王冬,语气带着请求,“能麻烦你去一趟洗手间,用手帕沾点清水吗?雨浩哥出了很多汗,需要凉水降降温。”
王冬看着霍雨浩虚弱的样子,又看了看璟儿那带着担忧却依旧镇定的脸庞,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照顾他,我去去就回。”他接过璟儿递来的手帕,快步走向过道深处的洗手间。
待王冬离开,霍雨浩靠在璟儿怀中,气息微弱地低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寻求认同:“璟儿……我做的……对吗?”
他期待着璟儿的回答,那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答案。
璟儿低头看着他带着疲惫却清澈的眼睛,心中那片因他坚守原则而泛起的柔软涟漪缓缓扩散开。她收紧了些许环住他的手臂,声音轻柔却无比笃定:
“嗯。璟儿一直相信着雨浩哥,相信雨浩哥做出的每一个选择。不管现在,还是以后,璟儿都会站在雨浩哥这边,支持你的决定。”
霍雨浩闻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他缓缓闭上因疲惫而沉重的双眼,靠在璟儿怀中,嘴角艰难地牵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这样啊……”
他不知道,在他闭眼的同时,璟儿也微微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眼眶悄悄泛红,晶莹的泪水在眼底打转,却被她倔强地忍住,没有落下。她只是更紧地、安抚性地环抱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凭借自己的存在和坚持,影响了霍雨浩的一个重要选择!哪怕这个选择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但对她而言,却是挣脱“既定命运”枷锁的第一步!这证明,她是有能力改变些什么的!
当唐雅和王冬先后带着水和湿手帕回来时,霍雨浩已经因魂力消耗和精神疲惫,在璟儿怀中沉沉睡去。璟儿也早已擦干了眼角的湿意,恢复了平静。
王冬看着安静睡去的霍雨浩,又看了看细心照料他的璟儿,心中那份因之前冲突而产生的不快,似乎也淡去了些许。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似乎有着不同于外表的坚韧和温柔。
这场贝贝与徐三石之间的对决,最终以贝贝凭借精妙的控制和强大的攻击力,经过一番激战,以微弱的优势险胜而告终。整个过程看得人热血沸腾,观众席上掌声雷动。
赛后,璟儿和王冬一起,小心翼翼地架着依旧昏迷的霍雨浩返回宿舍。到了宿舍楼下,贝贝追了上来,用自身精纯的魂力帮霍雨浩调理了一下紊乱的气息,又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枚通体深蓝、散发着奇异清香的丹药,塞入了霍雨浩口中。
璟儿虽然从未见过这种丹药,但那磅礴而温和的能量波动,以及脑海中浮现的某些记忆碎片,让她立刻认出,这正是极其珍贵的玄水丹。
“璟儿,”贝贝收起瓷瓶,略带歉意地看向她,“这玄水丹我目前仅此一枚,看雨浩此刻状态,便先让他服下了。你放心,之后师兄定会为你再寻来一枚。”
璟儿乖巧点头:“谢谢贝贝师兄,我明白的。”她的目光随即落到一旁的王冬身上。
贝贝也看向王冬,温和地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王冬连忙自我介绍:“我是霍雨浩的室友,王冬。”
贝贝颔首,郑重道:“那么王冬小兄弟,雨浩就暂时拜托你照顾了。”史莱克学院有规定,高年级学员不得随意进入低年级宿舍区。
几人又简单交谈了几句,便互相道别。宿舍楼下,只剩下架着霍雨浩的王冬,和站在他们面前的璟儿。
“你先回去吧,”王冬对璟儿说道,语气比起之前缓和了许多,“接下来交给我就好。男生宿舍女孩子进不去。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洗个热水澡吧。看你这样子,下午训练完就没来得及清洗吧?”
从斗魂场出来一路架着霍雨浩回来,璟儿其实一直悄然开启着第一魂技,为两人提供着微弱的速度和力量增幅,否则以王冬一人之力,架着昏迷的霍雨浩也会颇为吃力。在这一天的相处中,王冬能明确感觉到璟儿对自己似乎有种莫名的、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但他思前想后,也找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过她。明明……这才是他们第二次正式碰面。
璟儿闻言,收回了持续释放的魂技,小心地将霍雨浩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放下,交由王冬独自搀扶。
“那好吧,今晚就辛苦你照顾下雨浩哥了。”璟儿朝着王冬礼貌地笑了笑,那笑容温和而疏离。她没有再多言,转身率先踏上了台阶,向着女生宿舍的入口走去。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将她的背影拉得长长的,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淡淡的孤寂与坚定。
王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摇了摇头,扶着霍雨浩回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