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

东海龙宫藏书阁。

敖丙掀翻竹简架，竹简瞬间散落一地，发出清脆响声，他的龙爪在案几上刮出深痕。

敖丙该死！就没有重聚魂魄的法子？

龟丞相看着敖丙暴怒的脸，战战兢兢捧出一卷鲛绡。

龟丞相殿下，古籍载，若以执念为引，或可......

敖丙本君要的不是古籍！

冰魄枪劈碎玉柱，敖丙突然僵住。

阿璃不知何时立在门外，怀中抱着那株雪莲，发间别着枯死的月见草。

阿璃舅舅。

她声音轻得像雪落。

阿璃带我去归墟之处，我有办法。

归墟之门。

海水在结界外咆哮，阿璃赤脚踏上猩红的礁石。

腕间魔纹感应到深渊气息，开始灼烧肌肤，她却像是并未察觉一样，不痛不痒。

敖丙你想清楚了。

敖丙的龙鳞被魔气侵蚀得斑驳。

敖丙归墟噬魂，一旦踏入......

阿璃他为我跳了崖。

阿璃将雪莲别在衣襟。

阿璃我总得......带他回家。

漩涡在此时轰然洞开，混天绫的残片突然从她袖中飞出，金红光芒刺破黑雾。

那是莲生消散前，悄悄塞进她药囊的最后一片神魂。

深渊底层。

黑暗中有萤火聚成模糊人影，少年蜷缩在忘川水畔，正用溃散的手指在沙地上画糖人。

糖稀凝成的姑娘戴着贝壳链，眼角却多了颗泪痣。

阿璃笨死了......

阿璃跪在沙地里抱住那虚影。

阿璃画得一点都不像。

萤火倏地散开，又在她掌心重新凝结。

莲生残存的意识认出了她的温度，本能地往她怀里钻，像当年哪吒总爱把脸埋在她颈窝撒娇。

敖丙的冰魄枪突然暴起，击碎扑来的魔潮。

敖丙抓紧他！

阿璃咬破舌尖，龙族禁术凝成的金线将萤火缠成茧。

怀中人渐渐凝实，眉心的莲印却淡得几乎看不见。

这已不是莲生，也不是哪吒，而是被归墟重塑的残魂。

只是意识恢复，他依旧给自己取名，莲生。

一转眼，人间立了春。

茶寮外的老梅开了新花，戴斗笠的白衣少年蹲在溪边洗药罐。

他腕间红绳换了新的，却总爱摸心口那道疤，仿佛那里本该有什么印记。

摊主阿生！

老板娘隔着窗棂喊。

摊主把这筐杏脯送给巷尾的姑娘！

少年应了声，挎着竹篮穿过青石巷。

阿璃正在院中晒药，发间珊瑚钗被风吹得叮咚响。

莲生姑娘的杏脯。

他低头递过竹篮，声音清润，就像是新雪初融，沁人心脾。

阿璃接过篮子，指尖无意相触。

少年耳尖倏地红了，她却怔怔落下泪来。

这温度，与先前一般无二。

春风拂过枝头，吹散她未说出口的话语。

少年走出很远后，阿璃忽然伸手摸了摸心口，那里莫名发烫，像是有人隔着轮回，轻轻应了一声。

她记得他，他却忘了她。

阿璃回忆起从前的点滴，她的心一点一点碎掉。

又在意识到哪吒还能继续活着后，心口一暖。

真好，真好。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