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阿璃习惯了这种生活,莲生并不认识她,她也不去戳破那层回忆。
她就这样静静地,守护着他,保护着他。
晨雾未散时,莲生已经背着竹篓蹲在溪边。
春日的荠菜生得鲜嫩,他专挑带着露珠的掐,指缝里沾了泥也顾不上擦。
昨日见一个姑娘在药铺称药材,听掌柜说缺这味清火的野菜。
竹篓将满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
莲生下意识将刚采的野莓藏在身后,转身却撞上阿璃似笑非笑的眼。
阿璃阿生!
阿璃这莓子沾了毒藤汁。
她晃了晃手中的药锄。
阿璃西坡的果子吃不得。
莲生耳尖发烫,慌忙把野莓倒进溪水。
红艳艳的果子顺流而下,惊得几尾青鱼摆尾逃开。
阿璃望着他笨拙的模样,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个把毒蘑菇当灵芝采的少年将军。
阿璃跟着我采药去吧!
她解下腰间布帕递过去。
阿璃至少分得清金银花与断肠草。
阿璃教他辨认药草时,莲生总显得过分认真。
晨光漏过藤架,在他鼻尖投下晃动的光影,连睫毛沾了飞絮都不曾察觉。
他又一次把夏枯草当作薄荷叶,阿璃终于忍不住用药杵轻敲他手背。
阿璃错了。
她指尖拂过叶片背面。
阿璃薄荷的纹路像海浪,这个是蛛网状。
莲生凑近细看,发梢扫过她手腕旧疤。
阿璃忽然僵住,这距离太像当年哪吒研读兵法时,非要枕着她膝盖的模样。
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药草气息,却再没有混天绫灼人的温度。
莲生阿璃姑娘?
莲生疑惑地抬头,见她眼眶微红。
莲生眼睛这么红,是不是迷了眼?
他自然而然地抬手要吹,又在半空顿住。
这个动作来得太熟稔,仿佛曾在某个暮春午后重复过千百回。
阿璃别过脸去,将晒干的艾草捆得哗哗响。
阿璃去把西墙的竹匾搬来。
她躲开,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紧张,而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和他有过肢体接触。
黄昏后的厨房。
莲生发现阿璃畏寒,便常借药铺灶台煨汤。
这日他守着陶罐看火,将生姜切成歪扭的薄片,总记着掌柜说姑娘家喝这个好。
阿璃药铺不是酒楼。
阿璃掀开帘子时,看见他被烟气呛得咳嗽。
阿璃这些琐事......
莲生马上就好!
莲生手忙脚乱地添柴,火星子蹦到衣摆也顾不上拍。
阿璃望着灶膛里跃动的火光,突然想起哪吒第一次下厨的模样。
那日他非要用三昧真火煮粥,结果烧穿了龙宫三口铁锅。
山药排骨汤盛在粗瓷碗里,飘着几粒枸杞。
莲生紧张地攥着衣角,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莲生阿璃……这汤……咸淡可还合适?
阿璃舀汤的手微微一颤。
同样的问话,从前带着得意炫耀,此刻却小心翼翼得让人心酸。
她低头咽下热汤,氤氲水汽模糊了对面人的轮廓。
阿璃好喝。
她将汤匙磕出清脆的响。
阿璃比大酒楼的还要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