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城（1）

杜城把丰田霸道停在隔离墩前时，反光背心上的警徽正巧映出对面大厦LED屏的比特币行情。第二十二层的落地窗后，戴着劳力士绿水鬼的男人在百叶窗前闪了闪，他手机壳上的村上隆太阳花突然炸成碎片——特警的破门锤给出了答案。

沈翊踩着满地碎玻璃走进"环球艺术投资"办公区，三十台电脑屏仍停留在伪造的苏富比拍卖页面。他伸手触摸还发烫的投影仪，墙上的莫奈《干草堆》数字藏品正在倒计时刷新。

"每幅赝品都是精心设计的诱饵。"法证科同事举起紫外线灯，展示画框边缘的隐形编号，"TB-042，代表这是第42个受害人定制款。"

杜城从服务器机房拎出个银色箱子，液态氮白雾里冻着七块比特币矿机硬盘。"他们给每个受害者单独开设虚拟画廊，用智能合约伪造竞价记录。"他指着屏幕上滚动的英文代码，"当受害人以为自己在参与荷兰式拍卖时，其实在看诈骗集团自导自演的舞台剧。"

沈翊的素描本已画满三页。他注意到所有电脑键盘的WASD键都严重磨损，角落垃圾桶里扔着《塞尔达传说》的包装盒。"查查最近电竞赛事退赛名单。"炭笔勾勒出戴着电竞耳机的人物侧脸，"他们的技术总监应该是个因手伤退役的职业选手。"

当物证科搬走最后一台主机时，沈翊突然蹲下身。瓷砖缝隙里卡着半片金箔，放大镜下可见微雕的鸢尾花纹——与受害人收到的"限量版数字证书"完全相同。杜城立即接通技侦电话："重点排查本市的烫金工艺作坊，这种立体压纹需要百万级液压机。"

物证科的白板上，金箔鸢尾花的显微照片与比特币流向图被红线串联。杜城用马克笔圈住区块链浏览器上的某个哈希值："这笔0.38ETH的转账备注栏藏着门罗币钱包地址，黑市艺术家数据库显示......"

他的话被推门声打断。沈翊拎着浸透雨水的风衣进来，袖口还沾着证物室的金粉。三小时前，他们在城南老工业区找到了那台德国进口的液压烫金机——此刻正在技侦人员操控下，吐出一模一样的鸢尾花纹路。

"机主是美院版画系退休教授。"沈翊把监控截图贴在白板空缺处，画面里戴渔夫帽的男人正在操作数控面板，"他的孙子上个月刚收到加州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杜城突然抓起加密电话："国际刑警那边有反馈了，那个学校今年根本没有中国籍新生。"他调出出入境记录，教授儿子的信用卡消费地始终与诈骗集团服务器活跃区域重合。

沈翊的炭笔在素描本上沙沙作响。他逆向还原了假数字证书的烫金模板，发现鸢尾花瓣的弯曲角度与某拍卖行防伪标志相差0.5度。 " 不是失误，是标记。"他将放大镜对准花蕊处的微小凸起，"这里藏着诈骗集团给受害人的专属编号。"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教授颤抖的双手。当杜城展示烫金机操作日志里被删除的USB接入记录时，老人突然盯着沈翊手绘的模板复原图："他们说这是新型版画艺术......"

隔壁观察室的沈翊猛然起身。他注意到教授在说出"版画"这个词时，右手无意识地在桌面画着波浪线——与诈骗话术中诱导受害人追加投资的修辞节奏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