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教堂彩绘玻璃上蜿蜒成血河形状时,杜城踹开了顶层画室的门。
银质手弩在掌心发烫,他屏住呼吸。空气里漂浮着熟稔的松节油气息,混合着某种铁锈般的腥甜。画架后传来窸窣响动,月光突然刺破云层,照亮了满地猩红颜料管——或者说,那些根本不是颜料。
"好久不见,阿城。"
丝绸般的声音擦过耳际,杜城后颈寒毛竖立。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满地血袋,沈翊从阴影里踱出时,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三年过去,他的容貌凝固在转化那夜,眼尾泪痣在月光里泛着妖异的红。
弩箭破空声与画布撕裂声同时响起。沈翊轻笑,瞳孔瞬间漫上血色,悬停的银箭在距他眉心三寸处诡异地扭曲。杜城闻到血腥气骤然浓烈,画架上未完成的肖像正在渗出真正的鲜血——那是七个失踪者的面容拼图。
"你该先看看画布背面。"沈翊的獠牙在唇间若隐若现,手指抚过杜城紧绷的腕动脉,"三年前那个雨夜,你可不是这样拿武器对着我的。"
杜城突然踉跄。记忆像被撕开缺口的血袋,倾泻出被封印的画面:美术学院顶楼,沈翊将他抵在调色板前亲吻,松节油打翻在白色校服上;暴雨夜的画室里,银十字架坠子滑出衣领时沈翊骤然苍白的脸;还有最后那个拥抱,沈翊在他耳边呢喃"快走",而后整面落地窗在血色月光中炸裂成齑粉。
"你变成......"喉结滚动,杜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握弩的手突然被冰凉覆盖,沈翊的体温透过战术手套渗进来,和三年前如出一辙的冷。
"嘘——"吸血鬼的指甲划开自己苍白手腕,将涌出的血珠抹在杜城唇上,"尝尝看,和当年偷喝的葡萄酒像不像?"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杜城看见画架后的墙壁正在龟裂,无数血手印从裂缝中伸出,七个失踪者残缺的记忆顺着血液灌入脑海。
教堂钟声突然敲响午夜十二下。沈翊猛然将他扑倒在地,一支黑羽箭擦着发梢钉入橡木地板。窗外传来蝙蝠振翅的轰鸣,血色月光里浮出十二道披着猩红斗篷的身影。
"现在相信了?"沈翊的獠牙刺破自己舌尖,将带血的吻印在杜城颈间,"他们要的是能颠覆血族议会的祭品,而你是......"
银十字架突然发烫,杜城在剧痛中看清沈翊锁骨处的烙印——和他颈间吊坠完全一致的逆十字。三年前雨夜丢失的记忆终于拼凑完整:不是沈翊被转化,而是他自愿走进初拥仪式,为了掩盖杜城身上觉醒的该隐血脉。
血色月光在十二道斗篷下流淌成河,杜城听见自己心跳声与蝙蝠振翅的频率逐渐重合。沈翊的尖牙还嵌在他颈侧动脉,疼痛里泛起诡异的酥麻,仿佛有古老文字顺着血液刻进骨髓。
"别看他们的斗篷衬里。"沈翊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杜城这才发现两人额头相贴处正在发烫。那些翻涌的血手印突然凝成实体,七个失踪者惨白的幽灵组成人墙,暂时挡住逼近的血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