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1）

旋转木马的彩灯在夜色中明灭闪烁，沈翊的指尖抚过木马脖颈处的裂痕。杜城蹲在控制台前，强光手电照出电路板里几根新接的铜线。"三年前改建时，这里埋着更黑暗的东西。"

鬼屋深处突然传来游客的尖叫，沈翊猛地转身。杜城的手已经按在配枪上，警用对讲机里传出蒋峰急促的声音："城队，第二具尸体出现了！在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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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沈翊正蹲在鬼屋第三场景的解剖台旁。惨白的LED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将他的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解剖台上仰躺的"尸体"穿着染血护士服，喉间插着把银色餐刀。

"死者夏敏，22岁，游乐场鬼屋NPC。"杜城站在警戒线外翻看笔录，"晚上九点四十分，游客发现本该弹出吓人的NPC真的死了。"

沈翊的素描本摊在膝头，铅笔沙沙划过纸面。他突然停住笔尖："死亡时间有问题。"解剖台边的应急灯将他的侧脸镀上冷光，"尸斑在背部形成片状，指压褪色，说明死亡不超过两小时。"

杜城跨过警戒线走近，警靴踩在仿制血浆上发出黏腻声响。"但游客发现时尸体还是温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我们安排的特别节目。"

"所以有人在冷藏柜里保存过尸体。"沈翊用铅笔挑起死者发梢，"看这里。"几缕发丝结着薄霜，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凶手把尸体冷藏延缓腐败，等游乐场人最多时运进来。"

解剖台突然发出吱呀响动，沈翊按住微微晃动的台面，指尖触到金属边缘的凹痕。他掏出警用强光手电筒，冷白光束扫过锈迹斑斑的铁架，忽然在某处停顿。

"杜城，看这个。"沈翊的指尖悬在两道平行的刮痕上方，"像是被某种钩状物反复摩擦留下的。"

杜城掏出证物袋开始拍照："蒋峰说监控显示今晚只有三个工作人员进过鬼屋，经理、扮僵尸的老王，还有..."他翻动笔录突然顿住，"清洁工张姨？她推着垃圾车在九点十分进来过。"

沈翊已经走到场景出口的仿制铁门前。门锁挂着把黄铜挂锁，锁孔有新鲜划痕。他举起挂在胸前的警员证，金属边缘在锁孔处轻轻一刮，带出些许银灰色粉末。

"铝粉。"他捻着指尖若有所思，"游乐场采购部上个月领过两公斤铝热剂，说是用来做万圣节烟花特效。"

杜城的对讲机突然炸响，李晗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城队！旋转木马控制室有情况！我们在电路板里发现了..."刺耳的噪音吞没了后半句话。

沈翊猛地转头，解剖台上的LED灯管突然全部炸裂。黑暗降临的瞬间，他听见金属链条滑动的声响，接着是杜城的闷哼。

"低头！"疾风擦着耳畔掠过，沈翊被拽着后领扑倒在地。重物砸在身后的巨响震得耳膜发痛，腐臭的血浆溅了满背。

应急灯重新亮起时，沈翊看见杜城用手臂护在他头顶。三米高的僵尸道具倒在方才站立的位置，断裂的钢丝绳像毒蛇般垂在半空。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杜城甩了甩被划破的右手，鲜血顺着警徽纹身滴落。沈翊撕开急救包给他包扎，忽然发现死者右手小指指甲缝里闪着微光。

镊子夹出一片彩色的亮片，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紫。"是舞台妆用的闪粉。"沈翊对着灯光转动证物袋，"旋转木马表演区最近在使用这种化妆品。"

杜城按着对讲机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游乐场主灯齐齐熄灭，摩天轮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隐去，唯有旋转木马的彩灯还在诡异地闪烁。

"李晗！蒋峰！回话！"杜城拍打对讲机，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杂音。沈翊摸出手机，发现信号格全空。

旋转木马的方向突然传来八音盒变调的旋律，本该欢快的《蓝色多瑙河》被拉长成扭曲的哀鸣。沈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某个木马背上，坐着个穿护士服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