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倾的脚步声消失在电梯间时,浴缸里的冰层已经爬到镜框边缘。沈翊的银发在水面铺成一张网,发尾缠住杜城浸湿的腕表,秒针在冰晶包裹下停滞在九点十七分。
"你们杜家..."沈翊的指甲在杜城后背抓出新的冰纹,"专挑朔月来讨债?"
水波晃碎顶灯的光晕。杜城突然握住他脚踝,拇指按在鳞片状妖纹交汇处:"1913年冬月初七,"掌心的枪茧磨过冰凉肌肤,"奉天府的气温是零下二十九度。"
沈翊的尾巴突然掀起水花。他翻身将杜城压在浴缸边缘,瞳孔缩成两道锋利的银线:"偷看族谱可不是好习惯。"热水顺着锁骨流进杜城警服领口,"那个小哭包攥着我的尾巴说...咳!"
冰棱突然从天花板垂落。杜城看着沈翊嘴角溢出的血珠凝成红珊瑚,猛然想起法医室那份异常的血样报告——pH值6.8,红细胞含量是常人的三倍。
"每次朔月都会咯血?"他用袖口擦去沈翊下颌的血渍,"还是说一百年前替我曾祖父挡的枪伤..."
沈翊的犬齿刺破舌尖。血腥气在潮湿空气里炸开,浴缸瞬间冻成冰棺。杜城在寒雾中看见猫妖后背浮出弹孔状的妖纹,民国初年的奉天火车站月台在冰面一闪而过,穿长衫的银发青年捂着心口跌进雪堆。
"别动。"杜城扯开结冰的衬衫,掌心贴上沈翊心口冰裂状的疤痕。皮肤相触的瞬间,证物室里那些结冰的凶器突然在记忆里连成线——每件凶器对应的案件,都发生在朔月前后。
沈翊的尾巴无力地垂在浴缸外沿:"刑侦队长上班时间..."他喘息着勾起杜城掉在水里的警徽,"摸妖怪心脏,判几年?"
玻璃窗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痕。杜城感觉掌心下的心跳越来越慢,冰层正从沈翊锁骨向全身蔓延。他咬破舌尖抵住猫妖冰冷的唇,血腥味混着雪松香在齿间爆开时,听见玄关传来证物袋落地的声响。
"城队!王大山看守所暴毙了!"蒋峰的吼声裹着寒气冲进来,"尸检显示...显示..."
沈翊的瞳孔骤然扩散。杜城看着他指尖凝出冰锥,忽然想起结案那日停尸房莫名关闭的冷柜。浴缸里的冰水开始沸腾,蒸汽中浮起三十七个孩子的虚影,每个都戴着王大山案受害者的校牌。
"沈翊!"杜城徒手捏碎心口冰层,把妖纹尽褪的猫妖捞进怀里,"看着我!你答应过不擅自审判!"
冰锥擦着蒋峰耳际钉入墙体的瞬间,杜城咬住了沈翊颤动的猫耳。妖力反噬的寒气顺着齿尖回流,他在眩晕中看见1913年的自己跪在破庙里,将滚烫的额头贴上猫大仙冰凉的尾巴。
"杜...城..."沈翊的指甲抠进他肩胛骨,妖纹沿着血脉游走,"松口..."
浴室镜轰然炸裂。杜城在纷飞的玻璃碎片中吻住那截结霜的喉结,尝到百年前奉天府的大雪。蒋峰的配枪咔嗒上膛声里,他摸到沈翊尾椎骨下方新生的月牙状凸起——和他们家族相册里那缕银毛标本的DNA检测报告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