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在凌晨两点发出暖黄色的光晕，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咖啡杯边缘的奶泡早已凝固成褐色的涟漪，第十七次删改的文档里，沈翊的画像笔始终落不到杜城的眉骨上。
"你应该把受害者的耳环改成单边珍珠。"清润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手一抖碰翻了马克杯。深褐色的液体在实木桌面蔓延，倒影里浮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
沈翊的羊毛开衫沾着铅笔碎屑，右手食指第二关节还保持着握笔的微曲。杜城单手撑在椅背上，警用皮衣的金属扣压出一道折痕，他皱着眉头指向屏幕："上周写的枪击案弹道有问题，7.62mm子弹不可能在三十米外形成那种创面。"
我怔怔地看着咖啡渍在桌面上勾画出刑侦大队办公室的轮廓，半透明的投影仪光束正穿透杜城的肩膀。"你们...怎么出来的？"
"当创作者和角色产生量子纠缠时，"沈翊的素描本自动翻到最新一页，铅笔在空白处沙沙作响，"文字会具象化成四维投影。"他忽然伸手按住我发抖的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三个月前写过的所有案件细节洪水般涌入脑海。
杜城已经坐在飘窗上拆解我的剧情线："连环失踪案第三个受害者的职业有问题，舞蹈教师不可能在周三下午出现在城西画廊。"他屈起指节敲打玻璃，夜色在他眼底折射出冷冽的光，"要埋线索就该用咖啡渍——记得吗？三个现场都有拿铁污渍。"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铅笔在头骨内侧速写。沈翊的画像在稿纸上渐次浮现：第三个受害者耳后的朱砂痣、画廊监控里反光的镜面手表、还有杜城总别在战术腰封侧面的蝴蝶标本——那是我去年秋天散步时捡到的蓝灰蝶。
"你们...在帮我重构故事？"我摸索着去抓咖啡杯，却碰到沈翊递来的削笔刀。刀刃上的HB石墨闪着细碎的星芒，割开混沌的思维迷雾。
杜城突然起身按住我的键盘，警徽吊坠垂在回车键上方摇晃："把枪击案改成投毒，用我办公室那盆夜来香做媒介。"他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我的肩胛骨，"上周你写我通宵看监控时吃了三颗薄荷糖，糖纸可以当载体。"
晨光刺破云层时，文档字数定格在8732。沈翊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最后画下的咖啡馆全景图里，三个受害者的倒影在拿铁泡沫中相连。杜城把弹壳改成的书签压在我的大纲本上，战术靴踏过满地稿纸的声音渐渐消散在鸟鸣里。
我摸到键盘缝隙里的铅笔碎屑，最新章末尾自动生成一行小字："当故事拥有自己的心跳，创作者就成了最初的见证者。"
晨雾还未散尽时，我发现那枚蓝灰蝶标本嵌在了键盘缝隙里。金属翅脉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虹彩，触角末端凝结着小说世界里特有的松节油气息——那是沈翊画室窗台上常摆着的清洗剂味道。
空调出风口突然卷起一阵铅笔屑，文档第32页无端多出几行代码。当我把标本举到台灯下旋转时，显示器突然跳转到古董地图交易网站，泛黄的1888年租界地形图右下角，有个用咖啡渍圈出的当铺坐标。
"杜城你又在搞什么..."话音未落战术靴的声响就从厨房传来，冷藏室门被拍得砰砰作响。我握着蝴蝶标本推开虚掩的门，冷气裹着便签纸扑到脸上，上面是杜城凌厉的字迹：「查查三号受害人指甲缝」
保鲜柜里并排摆着三杯凝固的拿铁咖啡，奶泡组成了刑侦队常用的现场标记符号。第二杯边缘的肉桂粉勾勒出沈翊的侧脸，他耳后多了一颗我从未描写过的朱砂痣。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艺术系校友群正在讨论新发现的民国画家遗作。点开大图的瞬间，我撞翻了料理台上的麦片罐——那幅《申城暮雨图》的伞骨纹路，分明是杜城佩枪的膛线结构。
沈翊的素描本突然从书架上跌落，翻开的页面呈现出血迹分析谱图。HB铅笔在空白处自动书写：「14:30淮海路1352号，现实与虚构的咖啡因含量比是37:1」
当我带着蓝灰蝶标本赶到那家网红咖啡馆时，冰美式的杯垫正是小说里凶宅的平面图。邻座女生的珍珠耳环突然掉落，滚过柚木地板的声音与文档里第三个受害者的死亡讯号完全重合。
玻璃幕墙外闪过穿警用皮衣的高大身影，杜城的手势在橱窗上投下一串弹道计算参数。我低头发现咖啡渍在桌面漫延成结案报告，沈翊的笔迹在最后补充：「别忘了蝴蝶复眼能看见四维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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