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的篱笆爬满忍冬藤，蝉鸣裹着热浪扑在脊背上。林半夏蹲在田垄间，草帽檐压得低低，指尖拨开薄荷叶上的蚜虫。何苏叶晨间递来的竹篮里躺着张字条“9点，东篱药圃见”，墨迹洇着白芷香。
何苏叶根茎发黑的全要拔掉。
青竹杖忽然点在身侧，她惊得险些栽进罗勒丛。何苏叶戴着阔边草帽，靛青布衣被汗水浸出深色云纹，臂弯里的小陶罐还冒着寒气。
他屈膝蹲下时，膝头抵住她卷起的裤脚。
何苏叶像这样，掐住茎部往上提。
带着薄茧的手掌突然覆住她手背，薄荷清凉的汁液溅上腕骨。林半夏盯着两人交叠的指节，忽然想起针灸室那抹晕开的艾灰。
林半夏何医生也会侍弄药草？
她慌忙抽手，草帽却被风掀翻。
何苏叶我祖父常说，医者要知药如知人。
他摘下自己的草帽扣在她发顶，指节蹭过她汗湿的鬓角。
何苏叶比如薄荷——
叶片突然贴上她唇瓣，凉意直窜天灵盖。
何苏叶性辛凉，归肺肝经。
他捻着叶柄在她眼前晃。
何苏叶专治心浮气躁。
蝉声骤然喧嚣，林半夏咬住薄荷叶，尝到一丝沁苦。这分明是报复她昨日把炙甘草错认成黄芪根。
陶罐里的酸梅汤结着冰珠，何苏叶用竹舀敲了敲罐沿。
何苏叶加了乌梅与金银花露。
她仰头灌得太急，一滴琥珀色的汁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何苏叶的喉结动了动，忽然抽出帕子按在她锁骨。
何苏叶入伏天伤口易溃烂。
帕子上的忍冬花纹烙着体温，林半夏捏着竹舀的手指发僵。药圃西头传来护士小赵的吆喝：“何医生！急诊室收了个中暑的！”
他起身时带翻竹篮，晒干的薄荷叶纷纷扬扬落满她裙摆。
何苏叶五点来取薄荷膏。
他逆着光，草帽阴影遮住眉眼。
何苏叶你上次说蚊虫叮咬的旧疤总痒。
蝉壳从忍冬藤上坠落，林半夏摸着草帽内沿的墨字——那是他方才摘帽时用炭笔匆匆写的：“青蘅”。药书里说，薄荷别称“银丹草”，可没人告诉她，青蘅是何苏叶的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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