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甄少祥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比平时更晚一些出现在图书馆。
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理一理混乱的思绪。昨晚的经历实在太诡异，太憋屈。他几乎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十八次死亡的画面，试图找出一点破绽，或者一点关于对方身份的线索。
结果，一无所获。
那个“云外信”的操作，完美得不像真人。
他心不在焉地穿过阅览区，习惯性地走向自己常坐的靠窗位置。目光随意扫过，却在看到不远处那个身影时，骤然定住。
又是那个实习生，苏予。
她正推着一辆沉重的运书车，停在哲学分类区前。车上堆满了等待归位的书籍，像座小山。她微微蹙着眉，一边对照着手里长长的书单，一边踮脚，伸手，试图将一本《存在与虚无》塞进高高的书架。
动作依旧带着点熟悉的笨拙。
或许是书太重，或许是心太急，她手一滑，那本厚壳的精装书直直地朝着她头顶砸落！
甄少祥离她不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稳稳地托住了那本下坠的书。书脊磕在他掌心，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谢、谢谢……”苏予惊魂未定，猛地转过身，脸颊瞬间爆红，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滴血。她慌乱地扶了扶歪掉的黑框眼镜，声音细弱蚊蝇，眼神飘忽着，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甄少祥将书递还给她，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指。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头垂得更低。
“小心点。”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对不起！谢谢甄先生！”她结结巴巴地道谢兼道歉，手指紧张地绞着工作服的衣角，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甄少祥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走出几步，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苏予还站在原地，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起伏，似乎还在平复刚才的惊吓。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泛红的耳廓轮廓。
很寻常的一幕。
但不知为何，甄少祥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一种极其模糊的，难以捕捉的异样感。他说不清那是什么。
他甩甩头，大概是自己昨晚没睡好，有点神经质了。
他走到靠窗的桌子前坐下，打开随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处理几封邮件。屏幕亮起，他习惯性地先登录了游戏论坛，想看看有没有关于昨晚那场“屠杀”的讨论。
果然，好几个热帖都在议论“真水无香被神秘高手守尸十八次”的事件，帖子里面各种分析、截图、甚至还有热心玩家上传的短视频。
他烦躁地皱了皱眉，正准备关掉网页，眼角余光却瞥见了论坛右上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显示着【云外信】三个字的ID标识。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ID……在线？
而且，根据论坛显示，该ID最后发言或活动的区域定位是……
【当前位置：帝都大学城内网IP区域】。
帝都大学城？
甄少祥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越过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边缘，再次投向哲学分类区那个刚刚平静下来，正背对着他，认真核对书单的纤细背影。
苏予。
帝都大学图书馆。实习生。
他看着她微微低头时，从那宽大眼镜框边缘溜出来的几根柔软发丝，看着她因为专注而轻轻抿起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不可能……吧？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遥远的车流声，和他自己胸腔里，那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的心跳声。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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