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生所那台陈旧的老式座钟发出沉闷而悠远的声响,连续敲了整整十下之后,整个房间仿佛被这钟声带入了更深沉的黑暗之中。与此同时,屋内最后的一盏煤油灯,也像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一般,悄然熄灭,只留下一片漆黑与寂静。
叶文真在这片黑暗里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试图清点一下药箱中的药品和器具。就在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一个物件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感觉瞬间传递过来。仔细一摸,原来是一只搪瓷缸。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定是霍东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留下来的红糖水。她轻轻抚摸着杯壁,似乎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着的属于霍东磊那双握过枪支、长满枪茧的手所带来的粗粝质感。
正当此时,后窗处突然传来了三声清脆的布谷鸟叫声。这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让叶文真不由得心中一动。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缓缓推开了那扇有些老旧的窗棂。月光如水般洒进屋内,照亮了一小片空间。借着微弱的光线,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霍东磊正斜倚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宛如夜空中闪烁不定的星星。
他肩上的星徽在月色的映衬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但即使如此,那光芒却依然无法消融掉他眼底深处流露出的丝丝柔情。
"过来。"他碾灭烟头,军靴碾碎半朵野菊。
叶文真翻窗时被碎瓦勾住裤脚,整个人跌进他怀里。霍东磊的军装前襟沾着夜露,心跳震得她耳膜发麻:"你...你怎么知道我怕黑?"
"顾记者说的。"他喉结动了动,掌心托着个铁皮手电筒,"他说你值夜时总把火柴划得噼啪响。"
月光漏过枝桠,在她锁骨烙下斑驳的光痕。霍东磊的拇指无意识摩挲铁皮筒,金属壳上还刻着剿匪时的弹痕。远处忽有犬吠,他猛地将她按进树影,温热的鼻息喷在耳后:"别动,查岗的。"
冯蕾蕾提着的马灯晃过墙角,红围巾像团鬼火在夜风里飘。叶文真屏住呼吸,后腰抵着的树干突然硌到硬物——是霍东磊别在腰间的五四式手枪。
"怕吗?"他的声音仿佛是从沙漠深处刮来的风暴,带着粗粝和沙哑,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因为过度使用而显得疲惫不堪。
此时,他腰间的枪套皮带紧紧地勒着她纤细的腰窝,随着他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她身上点燃了一团火,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叶文真拼命地摇着头,试图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束缚。她如丝般柔顺的秀发在空中飞舞,不时轻轻扫过他突出的喉结,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瘙痒感。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暗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纸张撕裂声。顾铭洲手中紧握的钢笔帽不知何时滚落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两人的脚边。与此同时,散落在地上的采访本残页也映入眼帘,上面隐约可以看到“军民”两个字被人用粗暴的手法重重划破,深深的划痕仿佛要将这
"霍团长好兴致。"冯蕾蕾的冷笑刺破夜色,"需要我通知顾记者来写篇《月下问诊》吗?"
霍东磊突然扣住叶文真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她脉门:"正好,请冯同志做个见证。"他掏出个油纸包,"这是叶大夫落在医务室的党费证。"
冯蕾蕾的马灯哐当坠地。火光摇曳间,叶文真看清油纸里裹着的竟是翡翠发夹,霍母临终前攥着的传家宝。
顾铭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镜片反着冷光:"叶同志,省报急电需要你确认..."话音戛然而止,他的钢笔尖戳破掌心,墨水滴在霍东磊的军靴上,氤氲成诡异的野菊形状。
夜风卷起残页,泛黄的纸上赫然是叶文真前世的字迹——那支派克钢笔正在泄露时空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