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所那陈旧的百叶窗,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般,微微地敞开着。此刻,如碎金般璀璨耀眼的夕阳余晖,透过叶片间的缝隙悄然洒入屋内。
叶文真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一团雪白的棉球,棉球就那样静静地悬停在霍东磊赤裸的心口上方。只见他胸口处那刚刚愈合不久的弹痕,宛如一朵粉嫩的花朵绽放在古铜色的肌肤之上。随着他每一次平稳而深沉的呼吸,那带着淡淡粉色的伤痕周围的皮肉也微微起伏着,不经意间轻轻蹭过叶文真柔软的手背。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栗如同电流一般迅速传遍了叶文真全身。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
"别躲。"霍东磊突然攥住她欲缩回的手,枪茧摩挲腕间淡青血管,"冯蕾蕾的蛇毒...当真清了?"
在那药架之后的阴影之中,顾铭洲紧紧握着手中的钢笔,笔尖仿佛要穿透眼前的病历一般,深深地戳进了纸张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他那副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头顶苍白的灯光,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波澜,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住从门口传来的冯蕾蕾的脚步声。
此刻,冯蕾蕾正慵懒地斜倚在门框边上,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剥开一颗橘子。她那双精致的羊皮靴子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声响,一步一步地靠近着屋内的顾铭洲。只见她涂着鲜艳蔻丹的指甲轻轻掐入橘瓣,用力一碾,晶莹剔透的果肉顿时被挤出汁水来,那股甜腻的果香瞬间弥漫开来,与空气中原本浓郁的碘酒味道相互交织、混合,形成一种怪异且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在这封闭的房间内不断发酵、扩散……
"霍团长这伤..."叶文真尾音发颤,纱布绕过他精壮的腰,"得忌酒。"
柑橘汁突然泼在诊疗床单上,冯蕾蕾染着汁水的指尖点向霍东磊腹肌:"东磊哥最馋高粱酒,去年除夕在我家..."
铜盆咣当坠地。霍东磊揽过叶文真腰肢避开水渍,她鼻尖撞上他颈间皂角香,胎记金纹蔓上他锁骨。顾铭洲的钢笔划破寂静:"冯同志,省城急电找你。"
残阳如血时,叶文真在药柜后发现半瓶茅台。霍东磊的军装挂在窗边,兜里露出翡翠断齿串的红绳。她摩挲着冰凉的玉,忽然被炽热胸膛压上柜门。
"偷酒?"他带着酒气的唇擦过耳垂,"赤脚医生也犯纪律。"
冯蕾蕾的尖叫刺破暮色。她撕烂的旗袍下摆缠着捕兽夹,鲜血在青砖上拖出长痕:"东磊哥!后山有野猪..."
霍东磊旋身将叶文真护在墙角,弹痕擦过她湿润的唇。顾铭洲的钢笔扎穿野猪眼珠,墨汁混着兽血溅满处方笺。混乱中叶文真被挤进药柜夹层,霍东磊的膝顶开她双腿,掌心野菊疤与她胎记严丝合缝。
"数三声。"他喉结滚过她汗湿的额,"野猪怕火。"
冯蕾蕾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小的打火机,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打着,微弱的火苗舔舐着棉球。随着“噗”的一声轻响,酒精棉球瞬间被点燃,化作一团橘红色的火焰。
那燃烧的棉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飞进了野兽的瞳孔之中。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仿佛烟花绽放一般,火焰在兽瞳中轰然炸开!
与此同时,顾铭洲也没有闲着。他手腕一抖,一条闪烁着寒光的镜链如同灵蛇般激射而出,紧紧地缠绕在了野兽锋利的獠牙之上。镜链与獠牙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而在这狭窄、阴暗且充满压迫感的空间里,叶文真的心正剧烈跳动着。她屏气凝神,仔细聆听着顾铭洲那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试图通过数数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和恐惧。
然而,就在她刚刚数到十的时候,顾铭洲突然转过身来。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嘴角还挂着一抹触目惊心的鲜血。下一秒,他猛地扑向叶文真,用自己染满鲜血的嘴唇狠狠地封住了她正在计数的嘴……
夜雨骤降时,他们在淋透的军装下分享体温。冯蕾蕾的翡翠耳坠卡在门缝,映出诊疗床上交叠的影。顾铭洲的钢笔尖在窗外刻下"1973.7.7",雨水冲刷成血色的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