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秋雨仿若泼洒而下的浓墨一般，迅速而又轻柔地浸染了清华园那原本灰白的墙壁，使之渐渐地幻化成一幅素雅淡逸的水墨画。在这如诗如画的景致之中，叶文真恰似从这幅画卷里面袅袅娜娜走出来的仙子。只见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精致的油纸伞，身姿轻盈得如同随风飘舞的柳絮，悠然自得地穿过了老图书馆那曲折迂回的廊道。
与此同时，身着笔挺军装的霍东磊犹如隐匿于暗夜之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廊柱投射下的阴影里。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烟头忽明忽暗的闪烁光芒，竟好似与叶文真心跳的节奏同步起伏、遥相呼应。
"同学，闭馆了。"他故意扬声道，靴尖却将牛皮档案袋踢至她脚边。叶文真俯身拾起时，他带着烟草味的热息拂过耳尖："李维信的借阅记录。"
档案页间夹着朵风干的野菊，瓣上密布针孔大小的电码。她借着窗外昏光辨读，忽被他擒住手腕："当心监控。"军装袖口扫落积尘的老旧灯泡，黑暗瞬间吞没两人身形。
"这里......"霍东磊引她退至禁书库死角，后背抵着《永乐大典》的檀木柜。他喉结擦过她微湿的发梢，"七六年地震时裂的缝，直通防空洞。"
叶文真指尖触到他腰间硬物，竟是裹着油布的五四式手枪。霍东磊低笑震着相贴的胸膛："教你用？"他包覆她的手握上枪柄，保险栓打开的咔嗒声惊起梁上灰鸽。
暗处忽然传来皮鞋叩地声。李维信的金丝眼镜反着冷光，他手中的《资治通鉴》扉页夹着微缩胶卷。霍东磊猛然旋身，将叶文真护在古籍柜夹角，古籍的霉味混着他颈间的皂角气，酿成令人眩晕的蛊。
"闭眼。"他唇瓣虚贴她颤动的睫，拇指按上她虎口，"呼吸放轻。"李维信的脚步声在《史记》柜前停留，机械表滴答声近在咫尺。
雨声渐密时，霍东磊忽然咬住她耳垂："得罪了。"温热掌心探入她蓝布外套，抽走内袋的钢笔——笔帽旋开竟是微型相机。快门声淹没在惊雷中，胶卷上李维信翻拍军事图的罪证就此定格。
追捕的喧嚣远去后，防空洞渗水的岩壁映着两人交叠的影。霍东磊用军装裹住她发颤的肩，怀表链缠着她小指："当年护送你父亲的研究资料，也走的这条道。"
叶文真摸到他袖口磨损的补丁——正是她上周缝的那处。针脚在黑暗中被反复摩挲，粗粝的触感从指尖蔓至心尖。他忽然哼起《歌唱祖国》的调子，走音处惹她轻笑，震落衣襟藏着的桂花。
"授勋仪式在国庆当天。"他往她掌心塞了枚弹壳磨的五星徽章，"陈处长说......家属席留着位。"
晨光穿透地缝时，叶文真在寝室发现窗台多了盆野菊。陶罐压着的乐谱背面，弹孔拼出未名湖畔双生槐的坐标。秋蝉在晨露中振翅，她将染着他枪油味的胶卷，缝进准备进京观礼的蓝布衫内衬。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