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的积雪宛如银装素裹的大地,映着如血的残阳,叶文真紧紧攥着千纸鹤,如同握着自己的命运一般,静静地倚在吉普车旁。电台里传来的《东方红》旋律,仿佛被电流杂音所裹挟,变得有些沙哑。霍东磊像一尊雕塑般蹲在车头,仔细地擦拭着引擎,他的军装下摆沾满了地窖爆炸的煤灰,仿佛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战士。那结痂的指节,在拂过化油器时,微微发颤。
"陈处长来电,"他忽然开口,喉结滚动咽下未尽的担忧,"冯家余党劫了运粮车,要拿燃料配方交换。"
叶文真颈间的银锁突地发烫,暗格弹开的刹那,半张粮票飘落——正是叶母生前攒下的1976年全国通用粮票,背面钢笔写着:【换女那夜,冯以军粮要挟】。记忆如雪崩般倾泻:地震夜的瓦砾堆旁,冯父的警卫员扛着粮袋冷笑,叶母颤抖的指尖终是松开了襁褓。
顾雪突然从林间奔来,冻裂的棉鞋在雪地拖出血痕:"六号井...他们绑了孩子!"她扬起的《知青日记》里夹着电报残页,1977年3月冯父批示:【以童试药,迫叶就范】。
吉普车碾过冰河时,霍东磊的掌心覆上叶文真握档的手。枪茧擦过她冻青的指节,体温透过磨破的军装手套传递:"当年运粮道遇伏,你爹也是这样…..."话被颠簸截断,她撞进他臂弯,后颈红痣蹭过他第二颗纽扣——那里别着染血的千纸鹤。
六号井口的探照灯割裂夜幕,冯家余党架着孩童立在冰崖边。叶文真攥着燃料胶卷逼近,霍东磊的枪口在暗处游移,却见领头人掀开棉帽——竟是顾铭洲整容后的脸,烧伤的嘴角咧成狞笑:"好妹妹,银锁该物归原主了。"
叶文真猛然扯开衣领,银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可知暗格里藏的不是配方......"她旋动锁芯,微型发射器突然向夜空射出信号弹,"是北斗定位!"
雪原忽起轰鸣,陈处长率装甲车破冰而来。顾铭洲暴怒着拽过孩童,针管里的幽蓝液体却在扎入瞬间被霍东磊的子弹击碎。叶文真扑倒孩子时,冰崖在爆炸中坍塌,顾铭洲坠入深渊的刹那,嘶吼着妹妹的名字。
地窖残骸里,叶文真借手电筒的光翻开《知青日记》。1975年立秋那页,顾雪妹妹用血画着星图,箭头直指霍东磊剿匪时驻扎的营地。泛黄的合影从夹层滑落——少年霍东磊背着药箱,身旁的卫生员小芳眼角的泪痣,与叶母照片里的如出一辙。
"七六年地震…..."霍东磊忽然半跪在残砖上,绷带渗出的血染红雪地,"我在你娘咽气前发过誓.….."他颤抖着拆开千纸鹤,背面添了新墨:【此生惟愿,护文真岁岁平安】。
叶文真将银锁按在他掌心,两半野菊纹路在月光下严丝合缝。远处突然传来孩童清亮的歌声,唱着叶母教的《映山红》,调子穿过三十年风雪,惊起林间沉睡的寒鸦。
晨光漫过冰河时,陈处长在装甲车上展开星图。叶父用弹壳刻下的北斗七星,正指向当年秘密修建的防空洞——那里埋着冯家未来得及转移的罪证,和十七封未寄出的春天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