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兔子小姐:
此刻伦敦的雨正沿着玻璃幕墙蜿蜒成细小的溪流,我对着被雨水模糊的天际线喝完第三杯黑咖啡,忽然想起你总说我书房的苦味会吓跑前来做客的月光。
于是往描金骨瓷杯里添了半勺你留下的蜂蜜罐——是了,那个贴着胡萝卜贴纸的玻璃罐,此刻正端坐在我的雪松木文件柜上,与维多利亚时期的银质墨水台共享同一缕晨光。
晨间整理会议纪要时,钢笔尖不慎戳穿了纸张,像你上回在我的日程表空白处画小兔子时,铅笔芯突然折断的模样。这让我不得不放下财务报表,用拇指反复摩挲那个边缘毛躁的破洞。
行政部新来的孩子战战兢来送文件,见我对着张废纸出神的样子,怕是以为陆氏要破产了——若是你在场,定会躲在青瓷花瓶后面偷笑。
上周三经过摄政街糖果屋,橱窗里戴着领结的巧克力兔子让我在原地停留了七分二十四秒。穿樱桃围裙的店主误以为我在挑选礼物,热情地介绍起比利时榛子酱填充的兔耳造型巧克力。
这让我想起某个加班的深夜,你在设计稿上画到第三稿突然泄气,整个人陷进懒人沙发里嘟囔"陆沉,我的灵感像漏气的气球"。当时我该去买糖霜甜甜圈给你的,而不是用红茶配司康饼——甜食或许真能让设计师小姐的灵感重新鼓胀成圆滚滚的月亮。
昨夜处理完北美分部的并购案已是凌晨三点,推开露台门时发现你送的多肉盆栽悄悄开了花。珍珠白的小花苞蜷在绒毛叶片中间,像你冬天总爱裹着的那条羊绒围巾末端晃动的流苏。
我对着这意外绽放的生命体拍了张长曝光照片,星光在镜头里流淌成银河,而花苞在夜风中轻轻颤动,如同你听见情话时忽然泛红的耳尖。
最近学会用虹吸壶煮危地马拉咖啡豆了,虽然你说这种器具像化学实验室的蒸馏装置。
当深琥珀色的液体开始沿着玻璃管上升时,水蒸气会把你的照片蒙上一层薄雾——那张我们在游乐园拍的拍立得,你戴着兔耳发箍对棉花糖做鬼脸的照片,现在正用磁铁贴在咖啡柜的金属表面。每次擦拭水渍时都要小心避开,仿佛那是张随时会融化的糖画。
前日参加慈善拍卖会,看到件18世纪的珐琅胸针,蓝宝石镶嵌成的矢车菊中央停着只银丝缠绕的蝴蝶。当竞价牌举到第七轮时,我突然意识到这抹蓝色与你设计的那款星空裙摆如此相似。
最终胸针被某位子爵夫人收走,但我在目录册那页折了角,或许明年你生日时,我们可以去佛罗伦萨的老作坊定制枚属于你的矢车菊。
此刻雨停了,落地窗上的水痕将城市切割成万花筒里的色块。
我该继续审阅新能源项目的风险评估报告了,但钢笔悬在纸面上迟迟未落——方才窗台飞来只麻雀,歪着脑袋啄食你上次来喂面包屑时卡在缝隙里的碎屑。这小东西每啄三下就要抬头张望,与你边画设计图边偷吃马卡龙时的神态惊人相似。
随信附上晒干的薰衣草,来自你曾赞叹像紫色云朵的那片庄园。把它们夹在素描本里吧,当你在深夜修改设计稿时,或许会有地中海的月光从纸页间渗出来。
管家今早整理衣帽间时,发现你上次落下的条纹袜。我把它装进了檀木盒,和去年除夕你写的新年愿望纸条放在一起。
放心,我不会打开看的——除非某天你主动告诉我,那张写着"希望陆沉少喝黑咖啡"的纸条背面,为什么画了99个爱心。
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