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人,自比武擂台离开后,左拐右拐,确定无人跟踪后,来到之前刺杀慕容泽宇的那位大天师境高手所到的那面墙,用同样的方式进去之后,在幔帘前单膝跪下,将药瓶双手托起。
从幔帘后走出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人,年近三十,他从那人手上拿起瓷瓶,倒出一粒,借着微光细细看了这圣药的色泽,半晌,将药吃了下去,微微阖眼,感受到真气在体内的流窜,上次受的伤在快速恢复,虽然不能完全好,但似乎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捏了捏瓷瓶,勾唇一笑,这卢少爷,有点儿意思。
他将瓷瓶的瓶塞塞回去,将瓷瓶递还给了那人:“这是好药,你留着吧。”
他缓步回到幔帘后坐下,抬手示意那人起身:“这位突然到访的卢姓公子,可查出了来历。”
“查不到,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那人上前一步:“殿下,刚传来的消息,慕容泽宇借搜查之由,控制了整个比武场,这位卢公子突然到访,以疗伤圣药引得各路游侠竞争,怕是不会这么简单。”
幔帘后的人眉心蹙起。
慕容泽宇亲自镇守,他们在比武场的人,怕是回不来了……
慕容泽宇!
他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却被他强压下去。
他拾起棋盘上的一枚黑棋:“凭空冒出来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慕容临川,他那一手易容之术,出神入化,想变个样子,并非难事。这比武噱头弄得这般浩大,怕也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不让我们去追查他的身份。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他往后倚一靠,眉心蹙起:“可这丹药,的确是个好东西,和慕容泽宇交手数次,我们的人,伤亡惨重,在北域地界,再这么耗下去,我们,怕是会全军覆没。”
“砰”的一声,手中的黑棋被他扔回棋盘,在棋盘上跳了几下,转着圈进入了白棋的包围圈中,他的眼眸漆黑深邃:“身处险境,方可绝处逢生,这是个机会。”
他看一下幔帘外的人:“你带人去和他们交涉。”
“可……殿下。”那人有些着急:“从十几日前开始,我们的人和慕容泽宇的人对上,他们却并未像之前那般行事,不捕不囚,只伤不杀,怕就是为此而来。”
“我知道。”他微微坐直身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将计就计这一步,可不止他慕容泽宇会,他的布局谋略,的确可称天下无双,可如今他远在江湖比武场,我就不信,真有人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说罢,他垂下眼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慕容临川很强,可我们也不弱,再者,我们在允州盘踞了这么久,如今这允州的形势,我们比他清楚,这是我们的优势。”
他轻笑一声:“而且,慕容南溟,慕容泽宇,慕容临川,这三兄弟都有一个习惯,为了减少己方伤亡,他们都会将自己推出去,用自己做棋局的局眼,早些年,御影卫能够一次次的以少敌多,和这个脱不了关系。”
所以,慕容临川此来允州,决计是没带多少人的,不然也不会花这么些天,浪费这么好的丹药来演戏,引他现身。
“殿下,可还记得闻宗?”那人犹豫着开口。
“自然,这人的确是个商业奇才,精明的很。”
那人顿了顿,才道:“这个丹药,他手中也有。”
“他也有?”
“是,属下之前有留意过,只是他手中的似乎并不多,一瓶六粒,价格却抬到了一百两,所以他来这允州近半年,这丹药也没掀起风声。”
幔帘内的男子沉默须臾,站起身:“他的来历如何?”
“来历可查,雍州闻氏是商贾世家,到了这一代,当代家主有三个儿子,可常年在外的,却只有两位,想来这闻宗,就是鲜有人知的闻家三公子。”
“而且,他半年前就来了这允州,半年前,慕容泽宇和慕容临川,都还在北域帝都。”
幔帘内的人陷入沉思,周围烛火的光,似有减弱。
的确,如今最保险的办法,便是与这闻三公子合作,可慕容临川这个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们既然来了这允州,怕是早就猜到他在永州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先按之前说的做,谈完之后,留人,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我们方有应对之策,请君入瓮。不过,慕容临川武功可不低,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更何况,这位卢姓公子究竟是不是慕容临川,还有待考量,不可大意!”
“是。”
这整个白天飞速而过,比武场安静非常,允州亦如。
天空中最后一揽晚霞落下,明月升空,整个允州城,热闹非凡,卢少爷和三源相对而坐,三源头戴斗笠,清风透过窗户,轻轻掀起轻纱,露出的,是他的真容。
三源年岁不大,可也不小,刚好三十,却生得清秀。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一个声音传来:“公子,来生意了,小的将人带去了隔壁。”
三源抬眸,对上卢少爷的目光,微微朝他点头,便起身,走到了屏风之后。
卢少爷也起身,朝门外走去。转身进了隔壁。门开的一刻,卢少爷看到来人,嘴角微勾,却转眼被他压了下去。
他摇晃着扇子,缓缓进入:“我好像见过你,最后赢了我家小厮的,是你?”
他的惊讶装得恰到好处。
来人起身,拱手称是,随即开口:“我回去用了那药,果然是好的,当得起这七十两的价,所以特来跟公子……做笔生意。”
卢少爷打量了他一下,轻笑一声,走到桌旁坐下,抬手斟茶,不急不徐的开口:“你这打扮,不像是江湖游侠,有这么强的武功,亦不似平常百姓。跟本公子谈生意,得让你家主子来谈,有些东西……”他将茶杯放下,传来“砰“的一声脆响:“你还做不了主。”
来人眉心微蹙,却心下了然,果然是朝他主子来的。开口却道:“一桩生意罢了,公子为何非得见我家公子?”
卢少爷莞尔一笑:“深夜造访,你们要买的,应当不少,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白日与你比武的,是我手中最强的人了,也只能与你打个平手。也不知你家公子手底下的人如何,若此时不谈清楚,来日出了差错,我一介商人,手无缚鸡之力,上哪说理去……”
他手中扇子轻扇,倒真有了文弱书生的模样,可眼中却透出了些许属于商人的精明。
来人赔了笑:“公子说的是,那……”
他还没说完,门外就又传来了敲门声,似是在敲隔壁,声音也闷闷的传进来:“公子,那姓闻的突然将药价降到了五十两,我们……唔唔!”
那声音戛然而止,听这声响,那人像是被捂嘴拽进了屋内,男人转眼看向脸色深沉的卢公子,心中不禁冷笑,看来是没料到他会来这么早,底下人都没打点好,他微微迟钝:“卢公子,这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