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两。”卢少爷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很快消失不见,却没能逃过那人的眼睛,卢少爷抬眸一笑:“我卖三十两,如何?”
来人面露疑惑:“哦?”
卢少爷脸上披上一抹半真半假的笑:“别误会,本少爷本来就是拿了家里的药,出来长长见识,现在玩够了,做了这笔生意,轻轻松松回家,也是好事。再者,若我真是来做生意的,又何苦办这擂台比武,你说是吧?”
来人心中忍不住腹诽:你当然不是来做生意的,你是来杀人的,还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作何?
心中固然这么说,可他面上,却未显分毫。
演戏?谁不会!
一炷香后,卢少爷将人送走,脸色顿时一沉,转身回了三源的屋内,一抹身影趁着月色,又潜回了客栈。
卢少爷进屋之后,一挥衣袖,灭了几盏烛台,屋内灯光渐渐暗下来,三源从屏风后走出,给身前的人倒了杯茶。
卢少爷接过茶杯,眉心蹙起便不曾落下,此时屋内,早已没了刚才那小厮的身影。
三源微抬眸,仗着头上戴着斗篷,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屋顶:“临时雇的人,我们没事先安排好,出了岔子也在所难免,事发突然,无可奈何,不过好在,结果还是偏在我们这边的。”
卢少爷仰头喝尽手中的茶:“闻家世代行商,闻三公子耳濡目染,他不知我们是谁,要干什么,这么做,的确没错。”他放下茶杯,唰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扇子,极为不解:“不过,他这么做,为了什么?一百两直降五十两,一半了。”
三源微一勾唇,抬手拿下斗笠:“闻氏家风严谨,我们以这丹药为引,搭建擂台比武,可能他看不惯吧。到底是年轻气盛,不过……我们这行事,的确有些嚣张。”
卢少爷朝三源扬额:“写封信去雍州,让闻家主把他这儿子唤回去,接下来的计划,容不得半点闪失。”
三源拱手称是,便去到屋内的里桌,执笔便开始写,待他落笔之后,卢少爷从衣袖中取出一个东西扔给他,那是慕容临川的私印。
三源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屋檐,可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却让三源勾起了唇角。
翌日,江湖比武场。
今日的天色不太好,黑沉沉的,似乎只要不注意,天上就能落下雨来,空气闷热,也总能激起人心中的烦闷。陆无忧曲肘撑在桌上,抵着脑袋,闭眼小憩,萧祁渊环臂靠在椅背上,精神也算不上好。
来比武场的前几日就没休息好,能撑到现在,已然是两人的极限了,两人其余方面天差地别,可唯独这件事上,出奇的一致,绝不勉强自己,撑不下去,就干脆直接睡了。
慕容泽宇自昨日下去之后就没再上来。
此时少年坐在擂台的边缘,姿势随意,束影剑放在手边,他只要想拿,随时够得上,他一只手撑在擂台上,身体微微往后靠,另一只手上拿着一颗不知从哪儿顺来的黑棋。
他微微抬手,黑棋迎着天边的光,映在他的双眸中。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世间并非非黑即白,黑棋看久了,他的双眸也染上了一抹深邃。
他原本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可却又并非真的独立,他受不了生离死别,所以他不想随意判人生死,可这十几年来,他们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阿宇,你一次次的心软,只会让他们步步紧逼,我今日就是想告诉你,心善和心狠,是可以共存的。什么时候该心善,什么时候该心狠,一次次两难抉择出现在你面前时,又该如何取舍决断,这是你必须要明白的。
——阿宇,你的天资,让阿姐都望尘莫及,总有一天,你会长大,总有一天,你会超过我,总有一天,你会不再需要我。身处乱世,人人自危,一味心软,是大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亦不可缺。
——阿宇,阿姐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随心,随性,随行,不必受制于人,这就够了。什么仁义道德,什么家国大义,你不必理会,有阿姐在,可有些道理,你得明白,来日,才不必受制于人。
慕容泽宇将黑棋拢入掌心,偏头望向一侧的二楼席位。
两难抉择,取舍决断,随心,随性,随行吗?阿姐……
他缓缓起身,拿起束影剑,却没动,只是手腕微微一转,长剑脱手,朝着二楼席间,幔帘后的那抹身影而去。
说实话,他盯这人很久了,除了那张脸之外,这人的身形,与之前在允州遇到的持刀人,完美重合。
他找他很久了。
若他的消息无误,此人与他父皇应当差不了几岁,可这面容却不过三十来岁,倒是有点意思。
作为一名刀客,那人下意识用刀来挡,却不知为何,没压住周身的真气,束影剑被退回广场上,倒插于地。整个比武场,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惊醒,陆无忧和萧祁渊相视无言,前者望向黎绍旻:“这么强的内力,什么境界?”
“大天师。”
黎绍旻的回答不过三个字,却让两人变了脸色,陆无忧和萧祁渊相继起身,走到围栏前。
慕容泽宇微微抬眸,看向从幔帘后露出来的人,淡声开口:“前辈大驾,还真是让人意外。”
那人神色未变:“殿下金尊玉贵,这声前辈,草民,可担不起。”
慕容泽宇微微挑眉,装傻?装傻好歹变个声音啊,这声音都没变,还指望他认不出来?这该是有多天真啊。
可这人愿意装,他可不乐意奉陪,直接挑明:“前辈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当时杀我之时,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人蹙眉,全场哗然,这事可不小啊!
慕容楚彧微愣,双眼微眯,似是想看清那人的容貌。
“殿下有话,不妨直言,又何必虚张声势。”
慕容泽宇走向束影剑,待将剑收回剑鞘之后,他抬手:“我慕容泽宇出手,向来只论胜负,绝无平局一说,所以,我想和前辈再战一场,顺便……打个赌。”
“赌?赌什么?”
“此战,若我赢了,我要你入我北域,为我皇室效力。”
“可若我赢了,你又当如何?”
“若你赢了,我慕容泽宇,自愿舍弃慕容一姓,退出皇室,为你效力。”
全场突然死一般的寂静,这赌局……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可这个时候,却没人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