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十六州,皆以单字命名。
泽雨夷云,雍隐汴允,洛桑花琼,济何顷林。
季氏以医行道,福泽万民,是为“泽”;
离氏夷隐江湖,双术露锋,是为“夷”;
云氏剑气冲云,“独揽”兵铸,是为“云”;
暗氏暗器融雨,杀人无形,是为“雨”。
泽雨夷云四大州,江湖四大世家各自独占一州,而这一州,亦是因其得名。
暗器融雨,杀人无形,可不是空穴来风。暗氏暗器,本就轻小锋锐,由特殊材质制成,加上其特殊的制造方法,一旦沾上水,暗器的刃柄会迅速浓缩,将最里层的剧毒锋刃露出来。剧毒混在雨水中,随着刀刃划开的伤口渗进血液之中,迅速流遍全身,一个伤口,也可杀人于无形。
如今的雨州,一片荒芜,人迹全无。
二十六年前,暗氏主家灭门后,所有暗氏一族全部撤出了雨州,隐于江湖之中,没人知道他们身在何方。雨州之内,无人敢涉足。
冷风呼啸,随着一声惊雷乍响,第一颗豆大的雨珠砸在地面,迅速在厚厚的尘土中散开,紧接着,一颗,两颗……无数雨点接踵而至,不过半刻,街上就有了积水,冲掉了地面的积灰。
一炷香后,四队人马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迅速潜入雨州,南北两队人马一进雨州迅速分散,东西两队则迅速赶往雨州中央的暗氏主家祖宅。
无数身影在大雨中穿梭,不知过了多久,东西两队人马终于得以会合。东边人马赶到之时,西队领头人方才回神。
暗氏祖宅,早已成了一座废墟,就像离屿说的那样,暗氏灭门后,那些人没能得到想要的,便一把火,烧了暗氏祖宅。
估摸着他们应当是紧急撤退,只来得及烧掉祖宅,其余房屋完好无损,但其中却混杂着陈年的血腥味。
东边领头人径直上前,单手平举,露出了手中的令牌:“夷州离氏,机关阁副阁主离清。”
西队领头人看清来人手中令牌,确认无误后,取下面具,从衣领中扯出挂在脖颈上的吊坠:“雨州暗氏,主家众堂堂主暗玉良。”
离清,机关领域的奇才,也是离氏家主留给离屿,最锋利的利刃。
离清只比离屿年长几岁,如今见到前辈,自是先行了礼,才谈及正事:“按原计划,你们为我们打掩护,三个时辰之内,我们一定让离氏机关,遍布雨州。”
慕容泽宇借搜查之由,控制了整个江湖比武场,慕容临川在允州做局,将隶属大褚的敌对势力引入允州。
按照慕容泽宇的意思,最多今日,他们便会发现慕容泽宇和慕容临川故意露出的线索,认为允州是他二人的最终目的。这时,他们便会集手中势力,合力对付慕容泽宇和慕容临川。
慕容泽宇身在比武场,伏瑛山近在眼前,塬恚那位必然不会再留在伏瑛山,他想活命,就必须找寻新的据点,按照他小心谨慎的性子,定然会召集人手,这个时候,暗中盯梢离暗两氏的塬恚高手,定然会撤退,最多也就留些烂鱼烂虾,不足为俱。
而悄无声息的,让夷州离氏的机关遍布雨州,便是暗离两氏,是送给他们的,第一份回礼。
三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让两方人疑惑的是,整整三个时辰,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的敌对势力,这与慕容泽宇信中推断的,有所误差。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可对于慕容泽宇来说,却未必。
多局并行,必须慎之又慎。他们传了信出去,却怕有人暗中拦截,两方人马最终敲定,非常时期,由武功最好的暗玉良亲自前往比武场。
近日黄昏,允州城外五十里地,渠心河水静静流淌。
河岸边搭起了数个大棚,两个大棚紧闭看不见其中场景,两个大棚半开,里面堆满了粮草。而最中间的大棚,单开一面,最里侧设有主位,下方两侧排列两排席桌,上设佳肴酒菜 。
大棚外有两位衣着朴素的家丁。
不多时,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年率先步入大鹏,坐于主位,与他一道的,便是那日与卢少爷谈生意的那位。
两位坐定之后,门口两位家丁步入,低着头站在清秀少年身侧。
下方那人率先抬起酒杯:“闻三公子,考虑的如何?”
闻……三公子?
清秀少年一挑眼眉,兀自莞尔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戏谑,嘴上却道:“好说好说,今日过后,明早就交接。”他往椅背上一靠:“卖完后,我也好回家去,出来三五个月了,也浪够了。”
下方那人干了酒杯,嘴角轻扯。回家?怕是回不了了……
另一边,卢少爷和三源接到消息,似是猜到了那些人所想一般,赶忙带着人离开客栈,在他们身影消失之后,从身后的客栈,黑暗处走出了一个人影,很快悄无声息地撤入黑暗,清风吹过,他仿佛从未来过。
宴会进行时,两方相谈甚欢,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鸽叫声,只是极短的一声,引不起任何波澜。
下方来人站起身,朝闻宗举起酒杯,手指指腹不动声色的在杯壁上点了三下,闻宗身后,右侧家丁敛下眼眸,走上前去给闻宗添酒。
下方人开口:“闻三公子好酒量,我再敬公子一杯,有机会,再找公子做生意。”
闻宗勾唇一笑,从家丁手下接过酒杯,抬了抬:“好说好说。”
说罢,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喝得急,几滴酒顺着下额流下,渗进衣领中。
下方人在确定他喝下之后,才干了手中的酒,眼中闪过轻蔑。到底是年轻,只知商场漩涡,不知江湖险恶。
一杯酒下肚,闻宗起先未显异样,可不过一炷香,他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右侧家丁扫见,朝下方的人点了点头,那人松了气,也慢悠悠的喝起酒来。
全身发热,闻宗的脸颊红润起来,直直泛到耳根后,左侧的家丁察觉不对,赶忙上前:“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闻宗晃了晃头,双眸有些涣散,似是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未出口,便倒在桌上,闭了眼。
“公子!公子!”
左侧家丁赶忙把上脉,不过几息,他眼睛发狠,拿过闻宗刚喝的酒杯,靠近鼻息,双眼一缩,怒意滋声,猛的将酒杯掷出,“砰”的一声,杯子碎了一地。他扫向右侧站的笔直的家丁,近乎咬牙切齿:“是你!”
那家丁偏头一哼,一个飞身跃到下方那人的身后:“不过是些迷药,等你们北域的那位肃清王殿下到了,再送你们上路。到时有信件为证,时间又对得上,他的嫌疑,可就洗不掉了。”
家丁将闻宗轻轻扶起,让他靠在椅背上,而后猛地一掌拍向桌子。
一把长剑从桌中飞出,被他握在手中,他走上前,将闻宗护在身后,看向下方正在悠闲喝酒的人,手上暴起青筋:“你们根本就不是来做生意的,你们是来杀人的!”
“是又如何?”
下方人没说话,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