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临川手中佩剑已然出鞘,可还未曾出手,遥远的天际,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在场几人尽数望去,那是……金之武柱的方位。
上抵青天,下入地中的通天石柱之上,慕容泽宇的名字若隐若现,在扶摇巅峰与大天师之间来回跳转,金之武柱瞬间被白光笼罩,让人不敢直视,这是天道都在为他隐瞒。
一股无形的内力骤然迸发,如潮水般向四周席卷而去。离得最近的人毫无防备,被震得连连后退,甚至直接跌倒在地,无一幸免。云月脸色骤变,一口鲜血自唇边喷涌而出。
阵法被破,慕容泽宇大部分的真气,沿着阵法链接,反噬到她的身上。
疏影迅速将刀插入地面,借力一转脚踝,身形如影,稳稳地托住了云月摇摇欲坠的身体。
下一刻,木拱桥上,任凌三人的身影凭空出现,慕容泽宇持剑缓缓落地,微风掀起他的衣衫,束影剑插入木桥中,隐去的巨大九转护身阵出现,陡然翻转九十度,平铺于地,归位,随后隐去,慕容泽宇体内的澎湃真气逐渐平静。
疏影陡然变了脸色:“原来如此,你与你师父一样,竟都是伪扶摇!”
“不然你以为……”慕容泽宇站起身,束影剑入鞘,少年声线无波无澜,却始终不曾睁眼:“区区扶摇巅峰,真能入那天下武榜排?”
“不想死,就带着你的人,滚出清泉山!”
疏影咬牙,握刀的手骤然收紧,想要上前,可扫见云月嘴角的血迹,生生止住脚步,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慕容泽宇,我们走着瞧!强行压制境界,乃是逆天而为,必遭反噬,我倒要看看,阵法之师的护身之阵,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说罢,他与云月交换了眼神,随即带着人迅速撤退。有了慕容泽宇先前的那番话,竟无人上前阻拦,任由他们消失在视线尽头。
慕容泽宇单手扶着桥边的围栏,眉心蹙起,眼眸微颤,却始终没能睁开,之前的几次,他都只是觉得眼睛难受,双眼畏惧那光,可这次,却是硬生生的刺痛。
尤其是当阵法破除的那一刻,烈阳重现之时,就算他紧闭双眼,也无法阻挡那光的渗透,耀眼的光芒撕碎那无尽的深渊,却让他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双手微微攥紧,让他没来由的生起一丝不安,偏在此时,他陡然落入一人怀中,公孙恒大手将他揽过,定定望着他紧闭的双眼,他说刚才慕容泽宇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云疏月影说的,竟是真的,这小子的眼睛,的确有问题。
察觉到怀中之人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他不知该怎么办,无措感席卷他的全身,他正想抬头询问,却见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突然飞身跃上桥,望着慕容泽宇紧闭的眼睛。
他急忙取出一个木槿盒,轻轻打开后,取出里面的白菱。刹那间,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慕容泽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要逃离这刺鼻的气息。
“砰”的一声,木槿盒被无情的丢弃在地,萧祁渊倾身上前,将白菱覆上少年的双眼,公孙恒早在萧祁渊拿出白菱之后,便向后退了两步,给他让了位置。
整个场面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这边。
萧祁渊看着极为气若神闲,可公孙恒还是捕捉到他指尖的细微颤抖,暴露了他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镇定。
萧祁渊向后退去,无奈叹气:“云疏月影刚才看你这般,竟无半分惊讶,怕是早已知晓,阿宇,你的眼睛拖不得了,必须接受治疗。”
慕容泽宇只是顿了一瞬,随即轻笑一声,淡淡开口:“一双眼睛而已,不要也罢!”
若要接受治疗,那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离不开那药味,那还不如杀了他,既如此,那这眼睛,他宁可不要。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听到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萧祁渊却只是叹了气,再不多言,有些事,多说无益,他自然转移了话题:“此次也算因祸得福,云疏月影总算是现身了,接下来……局势应当会倒向我们这一边吧?”
“棋局风云变幻,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慕容泽宇淡声开口:“最关键的棋子已经出现,还差三步。”
最重要的三步,一步在离氏,一步在暗氏,还有一步,在临宗王慕容南溟身上。
萧祁渊颔首,向旁边撤去,将慕容泽宇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北辰,按计划行事。”慕容泽宇开口,声音平淡却不容他人置喙:“顺便去提个醒。”
北辰上前,在桥前停下,拱手抱拳。
慕容泽宇道:“泄密者,杀无赦!违令者,废武功,吊腰牌,另择其主。”
慕容泽宇性子冷,但对自己人,也绝不会苛责,但如今这句话,却是极重的。可见,此事的重要性。
北辰只是吃惊了下,随即恭敬道了声“是”,立刻转身离去。
萧祁渊等了等,见他没了说话的意思,心中暗自琢磨着他走的这几个看似毫不相交的计谋,想着看有什么是既不耽误正事,也能转移他注意力的事情。
慕容泽宇对药味的恐惧程度,他比谁都清楚。
慕容泽宇讳疾忌医,不是闹性子,只是因为,他没办法克服心中的那道恐惧,这恐惧是生生刻进他骨子里的,最开始的那两年,每每午夜梦回,都能被惊出一身冷汗,再不能入睡。若要克服,对他来说,太难了……
萧祁渊眉梢一挑,还真让他想到了。
“对了。”他半转身看向任凌身侧的人。
这么大的太阳,还用这斗篷把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什么毛病?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他面上不可能会表现出来的,他抬手抱拳:“敢问阁下是……”
公孙恒拱手抱拳:“我只是凝雨剑仙的一个朋友,今日听闻此间之事,特来相助。”
这听起来,还真挺像一回事儿。
慕容泽宇却只是淡淡一笑。
朋友?
萧祁渊心中喃喃,再开口之时,已悄然变了称呼:“那不知前辈尊姓?”
“我……”
“公孙。”
公孙恒还在想怎么糊弄过去,慕容泽宇却是直接说了出来。
众人皆是一顿,齐齐看向公孙恒。
公孙恒也是猛然看向背对他的少年,心中存疑,这小子怎么知道?他还什么都没套出来,这就暴露了?
难不成是炸他的?
慕容泽宇转身,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公孙恒在看他,不等人询问,他就直言道:“你这露出的破绽太明显了,再演下去,可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