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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公子无缘(8)

致曹公

上回咱们说道,袭人将宝钗送出门外,一番感激,自然不在话下。且说宝玉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屁股火辣辣的疼,就像针刺刀挖的一般,不禁哎呦呦直叫。在梦中,宝玉一会儿见到了蒋玉菡,向自己所说,被忠顺王府捉拿的前因后果。一会儿,仿佛又看到金钏向自己走来,哭着诉说投井的事。

这时宝玉突然苏醒,发现有人推他,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林妹妹。林妹妹哭的是梨花带雨,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宝黛二人说了什么,暂时按下不表。(等到黛玉专辑的时候再讲,我又挖坑了。)一时听说凤姐要来,黛玉忙出后院去了。

接下来作者也没详细描写,就写凤姐简单的问了几句,然后贾母又派人来看宝玉。最后宝玉睡着了,周瑞家的、吴新家的、郑好时媳妇等人也过来看望,都被袭人几句话打发,之后送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重点来了!原文是:只见王夫人使个婆子来,口称“太太叫一个跟二爷的人呢”。袭人想了想。大家觉得袭人这时候在想什么呢?我感觉袭人是在想: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我要不要去跟太太谏言呢?太太能听我的话吗?可机不再失,时不再来,现在不说,万一以后宝玉出更大的事儿怎么办呢?于是,袭人一咬牙一跺脚,当场嘱咐好其他丫鬟照顾宝玉后,便毅然决然的来到了王夫人屋里。

这里王夫人并没有说找谁,反正只要是宝玉身边的丫鬟就行。她也没想到来的人是袭人,这里原文王夫人说:"不管叫个谁来也罢了。你又丢下他来了,谁伏侍他呢?"

因为在王夫人看来,照顾好宝玉,才是你花袭人的本职工作啊?结果你呢,不好好守着宝玉,随随便便就跑自己这来啦?你这会子来了,我儿子谁照顾啊?所以我感觉这里王夫人是有点儿不高兴的,认为花袭人失职了。

其实早在之前的第十九回,袭人劝告宝玉时,大家就见识过她的高情商。这次咱们再来看看,她怎么通过自己高超的话术,让王夫人转怒为喜,进而听从自己的意见。原文说,袭人忙赔笑回道:"二爷才睡安稳了,那四五个丫头如今也好了,会伏侍二爷了,太太请放心。"袭人知道王夫人担心儿子,所以先给王夫人吃一粒定心丸,告诉她宝玉已经睡安慰了。并告诉说,那几个丫头现在会服侍宝玉了,太太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什么叫"如今好了,会服侍了?"合着晴雯她们以前不好?都不会服侍宝玉?就你花袭人一个人会服侍不成?(这就让我想起来了晴雯和袭人斗嘴说的那番话,等到时候再讲!)袭人的意思就是说,她们现在之所以会服侍,都是我调教的好!我不但没有失职,还把各种心得传授给其他丫鬟了呢!所以说太太,您得赶紧夸我啊!

然后原文又说,"恐怕太太有什么话吩咐,打发他们来,一时听不明白,倒耽误了"。意思还是说自己好,我比她们几个心细,能听的明白话,保管不耽误您的事儿!然后王夫人说:"也没甚话,白问问他这会子疼的怎么样。”袭人道:“宝姑娘送去的药,我给二爷敷上了,比先好些了。先疼的躺不稳,这会子都睡沉了,可见好些了。"

袭人心想:您没什么跟我讲,我可有话对您讲!但在讲之前,我还得再夸夸您外甥女,让您高兴高兴,您才有可能接纳我的谏言。这个时候,袭人就已经被宝钗收服了,恨不得抓住一切机会,为宝钗说好话。还故意说,宝钗送的药对宝玉起到作用了。大家看,林妹妹也来了,袭人怎么不说?(因为达不到让王夫人高兴的目的,对自己接下来的谏言也起不到什么帮助嘛。)

王夫人又问:"吃了什么没有?"袭人道:"老太太给的一碗汤,喝了两口,只嚷干喝,要吃酸梅汤。我想着酸梅是个收敛的东西,才刚捱了打,又不许叫喊,自然急的那热毒热血未免不存在心里,倘或吃下这个去激在心里,再弄出大病来,可怎么样呢。因此我劝了半天才没吃,只拿那糖腌的玫瑰卤子和了吃,吃了半碗,又嫌吃絮了,不香甜。"

袭人这讲了半天,都是宝玉想怎么着,我不让他怎么着,重点就突出两点,一是我这人细心,把您儿子服侍的妥妥帖帖的;二是我管得住您儿子,他老听我的话了,您看我一说不让他吃,他也就不吃了。

王夫人道:"嗳哟,你不该早来和我说。前儿有人送了两瓶子香露来,原要给他点子的,我怕他胡糟踏了,就没给。既是他嫌那些 倒甯嘧有醴 ,把这个拿两瓶子去。一碗水里只用挑一茶匙儿,就香的了不得呢。"说着就唤彩云来,"把前儿的那几瓶香露拿了来。"袭人道:"只拿两瓶来罢,多了也白糟踏。等不够再要,再来取也是一样。"彩云听说,去了半日,果然拿了两瓶来,付与袭人

大家看,这里负责玫瑰露的彩云,就是当初金钏和宝玉开玩笑,说要去捉的那个和贾环好的彩云。现在彩云非常安全,啥事没有,可金钏却永远的失去生命了!这里让她拿玫瑰露,也为后文玫瑰露失窃埋下了伏笔。这里袭人不让多拿,也突出了袭人的心细和非常了解宝玉的性格,知道他不拿东西当好的,容易糟蹋东西。

袭人看时,只见两个玻璃小瓶,却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笺上写着“木樨清露”,那一个写着“玫瑰清露”。袭人笑道:“好金贵东西!这么个小瓶儿,能有多少?”王夫人道:"那是进上的,你没看见鹅黄笺子?你好生替他收着,别糟踏了。"

这里通过描写东西的贵重,侧面写出了王夫人,身为母亲对儿子的溺爱。尤其是王夫人叮嘱的那句"别糟蹋了",更加突出,连专管各国朝贡贸易的,金陵王家出身的王夫人,她都重视的东西得有多么金贵啊?也为后文,赵姨娘逼迫彩云偷玫瑰露埋下了伏笔。

袭人答应着,方要走时,王夫人又叫:"站着,我想起一句话来问你。"袭人忙又回来。王夫人见房内无人,便问道:"我恍惚听见宝玉今儿捱打,是环儿在老爷跟前说了什么话。你可听见这个了?你要听见,告诉我听听,我也不吵出来教人知道是你说的。"袭人道:"我倒没听见这话,为二爷霸占着戏子,人家来和老爷要,为这个打的。”王夫人摇头说道:"也为这个,还有别的原故。”袭人道:"别的原故实在不知道了。"

这里袭人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贾环告密的事儿,宝玉之所以挨打,就是他自己作的。原因就是之前宝钗提醒过她,这事儿不能说。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你们想啊?要是这事儿王夫人真知道了,肯定得把贾环叫过来一顿训斥,到时候赵姨娘一打听,知道是自己走漏的风声,在老爷面前吹吹枕边风,自己的姨娘位置还能做的上吗?至于薛蟠挑唆的事儿,就更不能说啦!原因大家看看我前面的说法吧!可是王夫人还是不相信,她问的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儿子有什么问题,而是问谁告的密!觉得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但袭人就是咬紧牙关装不知道。

接下来重头戏来啦!袭人终于要谏言啦!她说:"我今儿在太太跟前大胆说句不知好歹的话。论理……"说了半截忙又咽住。王王夫人道:“你只管说。"袭人笑道:“太太别生气,我就说了。"王夫人道:“我有什么生气的,你只管说来。”袭人道:"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

这里袭人死后对告密之事装不知道,引导着王夫人,一点儿点儿进入自己的包围圈。你王夫人,必须得跟着我的节奏走,我就是不想回答您的话!再给王夫人谏言之前,又用各种试探,吊足了她的胃口。王夫人这会儿都快急死啦,好不好?袭人说,贾宝玉再放任不管,可真就出问题啦!让老爷揍一顿也好!

王夫人一闻此言,便合掌念声"阿弥陀佛",由不得赶着袭人叫了一声“我的儿,亏了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我何曾不知道管儿子,先时你珠大爷在,我是怎么样管他,难道我如今倒不知管儿子了?只是有个原故:如今我想,我已经快五十岁的人,通共剩了他一个,他又长的单弱,况且老太太宝贝似的,若管紧了他,倘或再有个好歹,或是老太太气坏了,那时上下不安,岂不倒坏了,所以就纵坏了他。我常常掰着口儿劝一阵,说一阵,气的骂一阵,哭一阵,彼时他好,过后儿还是不相干,端的吃了亏才罢了。若打坏了,将来我靠谁呢!"说着,由不得滚下泪来。

一听这话,王夫人仿佛一下子就找到知音了。这里把一位溺爱儿子的母亲心中的无奈,描绘的淋漓尽致。意思是:我也想管啊?可以我有那么多的阻碍,你叫我怎么管啊?说也不好用,打也不顶事儿,打坏了我还将来没指望。所以就只能惯着呗?你说我还能怎么办?这里也写出了王夫人的自私,她怕打坏宝玉,是担心自己老来没有指望。

那么袭人又会给出,怎样的挽救宝玉方案呢?咱们明天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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