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三姐的话,身为姐夫的贾琏一点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那儿笑道:“这也容易。凭你说是谁就是谁,一应彩礼都有我们置办,母亲也不用操心。”
在贾琏这种纨绔子弟眼中,婚姻大事是轻佻的,是可以嬉皮笑脸的,是毫无庄重性可言的。"容易"二字极具讽刺性,写出了在封建社会,婚姻大事完全由男性主导。女性的终身大事,在他们手里的,不过是一桩,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意罢了。脂批在这里也说:"二字如刀,剖尽事情。"表明封建男性对女性命运漠不关心,说"容易"就是向三姐彰显自己的权势,能够随时安排婚事。 此二字与后文柳湘莲悔婚时那句,"东府里除了两个石狮子干净",联系起来看,彻底粉碎了"容易"的谎言。
"凭你说是谁就是谁"看似赋予了三姐婚姻的自主权,实则暗藏陷阱。贾琏深知,三姐全家被迫依附于自己以及贾府,尤老娘对女儿们的婚事也没什么原则。因此三姐婚事的最终"操纵权",依然在贾府手里紧紧攥着!自己何不表现的大方一些,开个空头支票呢?
而且这句话将选择权,包装成馈赠,回避了三姐作为"被失足"少女,根本无法突破的阶级壁垒。就算你让三姐自己选择夫婿,可在那个年代,谁又会心甘情愿,被她选择呢?脂批说的则更为透彻:"“凭”字最毒,竟似恩典施舍",揭示了贾琏这句话背后的施舍心态。
"一应彩礼都有我们置办"这句话看似"慷慨",实则是为了巩固自己对尤家的控制。其实若三姐跟了贾珍,这彩礼也未必让自己出啊?自己既巩固了与珍大哥的同盟,又让尤氏母女感恩自己,又"解决"掉了一个麻烦,还"节约"了一笔开支,一举四得,何乐而不为呢?就算三姐不跟贾珍,自己也不过是出了一份嫁妆罢了!却能获取二姐母女对自己的感恩戴德,以后也不用再养活三姐呢!这笔账自己无论怎么算,都不会吃亏的啊!
而且"彩礼"作为一种物质符号,暴露了封建婚姻的商品属性,暗指贾琏把三姐的婚姻当做贾府利益交换的筹码。庚辰本侧批说:"“置办”二字与牲口市上买骡马何异?"此承诺看似慷慨,实则为后文,柳湘莲索要定情信物鸳鸯剑,埋下了伏笔——当婚姻失去物质担保时,感情承诺也随即消散。
最后称呼尤老娘为"母亲",与让鲍二等人称呼"老太太"一样,都是刻意营造的一种亲密假象!告诉尤老娘您不用"操心",自有贾府为您承担,经济和道德上的一切压力,您就彻底让打消一切顾虑,把三姐的婚姻大事,全权交给我们贾府吧!实则是剥夺了尤老娘作为母亲的权利,将她彻底架空。贾琏通过置办彩礼,与免除母亲责任,实现了对尤氏母女的双重控制。呼应了本书第五回那句"家事消亡首罪宁",意思是宁国府男性,正是通过这种"体贴"的压迫,加速了家族的衰亡。
尤三姐泣道:“姐姐知道,不用我说。”贾琏笑问二姐是谁,二姐一时也想不起来。
三姐这里的"泣",即有对自己感情无望的执念,又有对贾珍父子,贾琏玩弄女性的不满。对感情无望是因为她暗恋柳湘莲多年,却无人为自己做主;对贾琏等不满是因为,狠毒了他们玩弄自己母女,却还得依靠他们生活!总之三姐的眼泪里包含了大量的无奈,委屈与愤恨,与之前的泼辣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后又对二姐说"姐姐知道,不用我说"。三姐认为,二姐是自己的亲姐姐,她应该明白自己的心事啊!自己不愿意对贾琏,吐露心中对柳湘莲的情感,这也是自己的自尊与回避!
可恨的是,姐夫贾琏竟然笑?他这是对自己的婚事全无尊重,今天来,妥妥的就是为了猎奇啊!
更可恨的是姐姐啊!她竟然忘了?她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注意力全在当琏二奶奶这点前途上,忽略了自己这个亲妹妹?我想,三姐应该是很伤心的吧!说明,二姐除了性格温柔,也有其自私的一面。这里不仅姐妹关系出现了裂痕,也暗示了两人价值观和生存策略出现了分歧——二姐"迎男而上"依附贾琏生存,三姐则保持了独立自主的人格。同时二姐的"遗忘"还揭示了她的短视与妥协,预示了她后文的被凤姐逼死的悲惨命运。
好了,明友们,今天的解读就告一段落了,让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