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春山如笑。关榆的春，总是容易引人春困。

冰河解冻，新芽初长，又是一年始伊。

林格行在新年许了愿。

等过了生日，他就成年了。等他成年了，他就跑，跑越远越好。离家远心才踏实。

林格行哪里会晓得，一意孤行用光了谁的力气。

四万三千分之一的运气，就那么眷顾他去获得。

一一一一一楔子

“鲸鱼，晚上吃什么？”苏盟问。

高三（3）班的教室里灯火通明，课桌都空着，只剩两个坐位上两个女生。现在是下午第四节体育课，她俩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待在教室。关榆的天黑得早，现在才五点多太阳就落下了。

徽鱼京枕着头在课桌上涂鸦乱画，撑着脑袋想了一下道：“炸酱面吧。”

苏盟瞧了一眼她课桌上的内容，忍俊不禁笑出声，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旺仔牛奶喷出来。笑了一会道：“白痴啊，妹妹。人家秦学神成绩全省第一，追他的小姑娘能从这排到阿尔卑斯山。哪瞧得上你？”

徽鱼京是个典型的差生，上课眯觉考试班级吊车尾排名全校倒数。她叹气道：“得了吧盟姐。你帮我出个主意。还有高三最后半年时光，我如何逆天改命追男哥。”

苏盟见她眼神透着锐智，随口乱语：“抓紧最后的时光全心全意的睡。梦里你怎么逆天改命都可以。”

“我这辈子大概全完蛋了吧。”徽鱼京哭丧脸趴桌子上后悔自己“上课睡死，浪费青春”的行径。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祖宗，你别给自己趴成个小花猫。”苏盟伸了个懒腰，有些服气。“姐教你追。”

徽鱼京猛地直起身板，两只眼睛冒着亮光和星星，脸上已涂满五彩斑斓的颜料。苏盟叹气，果然变成五彩斑斓的小花猫了。“你先去洗把脸。”

徽鱼京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个要求。“你说嘛，怎么追？”

苏盟，徽鱼京最好的挚友兼爱情军师。班中人称“主意多”。

苏盟出了个鬼点子，“破斧沉舟，石沉大海。”苏盟咬着吸管道，“大声告白。送情书太低端。你这种人，需得上高端局。我想想看，趁一个夜深天高云淡风轻时，直球出击，大声说你要追他。哦。你要穿公主裙给他戴上皇冠递玫瑰画，还要有感人的背景音乐。满足干这种事的最佳地点，午夜场的电影院，时间嘛，就这周六，日历上说是追求男神的黄道吉日。”

徽鱼京懵懂：“不，怎么？我需要准备一下。”

“都说了是破斧沉舟还准备什么？直接上完事。我已经帮你约了王子呦。”苏盟坏笑道。

徽鱼京惊奇：“你刚刚不是商量？”

苏盟无辜的眨巴漂亮澄清的眼睛，透着灯光：“不是啊，通知你个重磅级消息。完事请专心学习或放心摆烂。”

“等…”

苏盟抢词道，“等今天结束还是明天开始？你该不会想让我放学等你吧？你浪费青春慢性自杀可以，但我的生命一定要重视加珍惜。”

“不…”

“哦，你放学等我啊。正好，我要把漫画都搬回家。不许说不请说Yes明白遵命懂得，Ok？”

“姐，听…”

“我不听你推三阻四，一大堆借口。把握机会在当下。”苏盟傲气十足喝旺仔牛奶。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言外之意是自己没准备好。

苏盟了然眼前这个花猫姑娘的心思。“放心，命运都为你准备好了。失败，避无可避。保证叫你智者不入爱河。”

徽鱼京吸口气，小声道，“我不喜欢失败呀。”吐字清晰，言意明白。

苏盟有些不忍，“其实，”然而终究没道出口怀疑。“算了。祝你成功。事成之前约法三章。”

徽鱼京瞪大眼睛，嘴唇微张。

“其一，遇事不哭。其二，遇事冷静。其三，遇事自己做主解决。”

苏盟喃喃道，“你要碰一鼻子灰，定要到我这蹬鼻子上脸。坏猫，洗脸去。”

徽鱼京笑了。然后去洗脸。并且擦桌子。桌子被她擦得闪闪发光。她脸倒没洗干净，还有一丝油彩挂在鼻梁上。

因为高三临高考不远，意义重大。所以较高一高二增添了三节晚自习，九点放学。苏盟家财万贯，集团家的千金大小姐，学习不好就真回去继承家业当老板。苏盟自然懒得去抢一个上大学的名额，欺负真正需要这个机会逆天改命的穷学生。所以苏盟上课说话传纸条干自己的事，考试睡觉经常请假，且从高三第一天起就不上晚自习，那些学校要求的网课一次也就参加。

苏盟是全校唯一位高三不上晚习的学生。做为苏盟的闺蜜，徽鱼京当真觉得闺闺酷毙了，格外骄傲，特别自豪。

三月的天白日还晴朗入夜就下了雨。徽鱼京没带伞。三节数当晚自习她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开小差想事情。她一偏头，骨碌碌盯着打在窗上的冷雨，思想飘向远方。

她从第一节晚自习出神到放学铃响，老师都没分个眼神给这个坐在窗边的女生。

徽鱼京站在教学楼出口，出神地看着雨。

雨声长短，雨丝风片，碎玉投珠，冷春落雨。

“想什么呢？”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想春天。”徽鱼京似自言自语道，随后猛地一惊，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细长白皙的玉手，手指轻卷着。她仰脸对上一张"全球第一酷毙帅神"的脸。她神志不清想：我该不会在做春梦吧。女生结结巴巴道：“秦、班长。”

男生比女生高一个头多。他手上拿着一把黑色大伞。“你没带伞吗？”秦焉玉撑开那把伞，“学校没有别人了，我载你一程吧。”

徽鱼京怯场点头应好，随后跟上他步伐走入雨中。暗自幸庆今晚乌云遮住月亮，夜暗星疏。“谢谢班长。”

秦焉玉假装丝毫不觉女生腮边红润。“你有家长来接吗？”

“有的。我妈接我放学。”徽鱼京腼腆回答完问题。然后她回想起自己见过几次班长独自走在路上，发声问：“你没人来接吗？”

从教学校到校门口是一段直路，平时只需三分钟就可走完。不知有意或是无意，徽鱼京步子迈得小，秦焉玉走得慢。

“嗯。我走路回家。”

徽鱼京感觉秦神的声音有些悲伤。然不同一把伞下，看不到他的神情。她忽然难过起来，鼻子一酸，想哭。走到校门囗时，她看见妈妈的宝时捷等在门口，鼓起勇气道，“明晚八点，学校天台，不见不散。”

明天周五八点放学。不等秦焉玉说话，徽鱼京用书包挡在头顶嚷道，“我妈来接我了。班长，明天见。”

伞下，秦焉玉神色晦暗不明。他看着女生雨中狂奔的身影伏身进了一辆宝时捷。然后，他撑着伞独自走在雨夜里。爸爸估计又喝得烂醉如泥醒不来吧？

周五。阳光明媚，早八点。徽鱼京乖12路公交车如约而至与苏盟碰上面。苏盟好奇向她问询昨晚发生的事。“你身上有一股清香。”苏盟说，“昨晚洗头了？”

“你是放学早早走了、十九点就睡七点才醒的人。你不晓得你回家后关榆下了雨。”徽鱼京递给她一瓶旺仔牛奶。“知道姥姥喝不惯常温的，特意温过。”

苏盟接过。“你可真厉害。今晚八点天台等他。祖宗追爱路上无对手。”

“要谢我没带伞，昨天下雨。”

苏盟把吸管插到孔里。翘腿道，“你应该谢秦神天天备着一把伞，你俩都上晚自习，同班同学。你该感谢时间差，还有秦神主动借伞。我今天翘课去网吧打游戏。你来吗？”

徽鱼京摇头。“我还未成年。”

苏盟满不高兴呲牙嘟嘴嚷道，“你也只差五天成年。我在三站下车，你一个人可以吧？”

“我又不三岁小孩，上下课需要你姥监督。我不像你连头发也梳不好。”

苏盟侧脸看她。笑了笑。她正想问干嘛。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擦了鼻梁。她懵圈失神中，只听苏盟调笑道，“你脸都洗不干净啊，不如三岁。”

徽鱼京气急踢她。“以大欺小不要脸。”

苏盟咬着吸管无赖发言，“我牛奶要翻了你赔我一箱。”

徽鱼京连忙扶住牛奶。“坏东西，你倒分一只手拿着呀。”苏盟撤回一条消息闭了手机屏，伸手握住牛奶。

“笨东西。狐假虎威都不会写还要拼拼音。”

“你能不能别翻旧账，你也没帮我嘛。”

“考试老师盯着我看耶，我敢传纸条死的可连坐耶。作弊都不会你日后怎么办啊？被骗了都不知道。”

“你又提！我只被骗两块钱而已。”徽鱼京委屈满满道。

苏盟不顾形象翻了个白眼。“自己长点心眼比什么都好。”公交车到站发出字正腔圆的提示音：“富安街于已到，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苏盟吹个口哨，“下午见，拜！”

徽鱼京生闷气中，才不理睬讨厌鬼。

关榆一中是关榆升学率最高、最有名气的高中，但也排不上世界五百强最高学府。关榆是个大地方。这个大地方分新旧两区，贫富差距悬殊。旧区环境差治安乱生活条件低，名副其实的贫民区，国家攻贫克坚的重灾区。新区富得流油，连自来水都是香甜可口的。新区办有学校。但高中的升学率普遍在60一70%中间，能上75%的屈指可数。其中关榆一中、关榆附中两所高校升学率均达到75%以上。关榆中达到惊人的89%，其中一本的升学率达到吓人的25%。

关榆一中今年的夺冠热门选手是当之无愧、名副其实的"全球第一"秦焉玉。据说这位神一般的人物高一到高三成绩稳定发挥在730分以上，常居年级第一。尤其高三开学考以732分的高分稳居全省第一，甩第二次足有30分。就语文、数学、生物加起来总共扣去18分。于是，秦焉玉的名字火遍关榆新区。

开学典礼及百日誓师大会上，同学们都有幸得见学神顶着张帅得惨无人寰的脸用着温润好听的声线做演讲。

秦焉玉拿奖学金拿得手软。然而他实在没能攒下多少钱。爸爸好赌酗酒抽烟家暴，还经常不经允许擅进他房间偷钱。王八父亲没有工作靠打麻将养家糊口不成，还要靠儿子养活。秦焉玉的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来的。儿子养出个瘾君子。秦焉玉有时想，这王八贪婪东西什么时候违个法犯个罪最好能进去蹲个无期徒刑。

不过，秦焉玉很快就能逃脱这个毁人的家了，就像十三年前自己的哥哥一样。到时候，他要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去卫城找哥哥。哥哥叫秦祝，在卫城当警察。自从十三年前秦祝走后他就再也没哥哥的消息了。

秦焉玉靠自己省吃俭用在初三暑假期间成功用八百大洋买了一部手机。他在百度中输入秦祝的名字然而没有结果。

然而未来总是充满不确定因素。比如徽鱼京约他周六看电影。徽鱼京周五晚八点在天台等他。要说什么话秦焉玉猜得到。小富婆想养他。但秦焉玉不希望人生一眼就望到头。那样太可悲。他不吃软饭。人生何必一眼望到头，可怜又可恨。

与秦祝顶峰相见，在各自的事业取得成就。他和哥哥十三年前的约定，秦祝记得吗？大概和他一样忘不掉吧。所以秦焉玉不可以接受这般结局。他无论如何、哪怕拼了命也要向秦祝所在之地去。他不能没有秦祝。

他忘了。追求梦想的路上总是充满泥泞、石子，道阻且长。

他不晓得，命运已经给他下了判书。他注定敲不开那扇名为幸福的门。

林格行走进一家便利店，装模作样在货架间逛一圈，然后来到收银台前。看店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趴桌子上认真的一笔一画与算术。林格行敲敲桌面，咳嗽两声。女孩抬起蠢呆的大眼，疑惑道：“大哥哥，你嗓子痛？”

林格行道，“妹妹，我可以买东西不付钱吗？出门急没带钱。”实际上是家徒四壁，林格行一块钱都没有。豆丁一时反应不过来：那不成白拿东西了。

豆丁张大眼睛，心中疑惑这浓眉大眼的帅气哥哥这种行径正不正常。“按常理来不可以。”

林格行理解到位，按常理来不可以，那么特殊情况下可以。但什么是不一般情况呢？他开动脑筋想一会，胡说八道：“我渴得不行了，妹妹救我。”

豆丁大概明白什么叫做"不行了"，觉得林格行也不像不怀好意的黄鼠狼。手中的铅笔咚的一声落在算术本上。豆丁关心道，“你还能活多久？”

林格行到处乱说，“再不喝水就在晕倒在你店里了。”

豆丁指指冰柜，“你只准拿一瓶。不要钱。”

林格行白瓢了一瓶矿泉水，仰起头喝两口，故意强调道，“又活起来了。”然后瞟见收银台前的打火机。

“妹妹。我可以再顺个打火机吗？”林格行商量道，“我缺个打火机烧火做饭。”

豆丁想了想。认为哥哥是可怜人，不给显得自己铁石心肠。但又晓得不应该白给，那样显得自己好欺负讨价还价，以后容易给顾客牵着鼻子走。

“你教我算术题，就允许你免费拿一根打火机。”

“你上几年级啊？”

“二年级。”

“真懂事。小小年纪就帮爸妈看店。”林格行真心实意夸奖，暗自松口气。“哥哥帮你看看题目。”

林格行好不容易胡乱教一通，把笔和本子还给豆丁，“喏，就这样。小学的东西很简单的，妹妹要多动脑子多思考。”随后顺走一排打火机，一脚刚迈出便利店，都听见豆丁恍然大悟道，“你是一个星期前从我这顺走一包饼干的坏蛋！难怪你这么眼熟呢。”

“不能这么说啊。哥哥两个星期前还夸过你聪明呢。再说我光明正大、经你允许承办拿的。”林格行为自己辩解道，“我还救过你一次呢，小没良心。”

“你没钱怎么长这么大？”豆丁问。

林格行鼻子一酸，眼底湿了一片。他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情绪喷涌而出。

“因为世上还是好人多。”

比如说，许巧就是非常好的人。在八岁以前，许巧照顾林格行日常起居、准备餐食、接送他上幼儿园、小学。到了周末经常带他到处兒风玩耍，给他好多好多零花钱买玩具文体用具。自从八岁后，林格行再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每年生日许巧都会给他做长寿面，面里放两个荷包蛋。许巧心灵手也巧，会织毛衣会做各种口味的冰淇淋、果冻、冰凉粉。许巧性情温和知书讲理，经常给林格行做好吃的，晚上还带他一起睡觉讲故事唱童谣。但好景不长，许巧的无私贡献不能陪伴他长久，林格行的童年至此为止。八岁，他要学会谋生。

回忆不堪入目。那天的一切尤如梦魇缠着他余生岁月。医院的病床上，许巧嘱咐道，“你千万不要误入歧途，你要做恶的善良人。”然后没几分钟，许巧阖了眼，从止心脏停止跳动，脑子停止思考，呼吸不再，体温凉成凉块。许巧不说话，比睡觉了还安静。林格行不懂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害怕，他不哭不闹，只一直握着许巧的手。从此他讨厌白色，讨厌药，讨厌医生，讨厌医院，讨厌消毒水，讨厌生病。

那天也教会林格行不喜红色。如果白色代表着失去，那么红色对他来说是绝望。

那天，林格行终于强忍着没出声。他不晓得那天自己躲过了如何的命运。

一切尚未可知，一切尚未发生，因果尚未种下。然而，序幕已经隆重拉开。

“石头剪刀布。”伴随幼嫩的童声，男孩出石头，女孩出布。

男孩英勇就义道，“愿赌服输。”

女孩挽着高脚杯道，“打电话找沈心，说我喜欢你。敢不敢？”

男孩说，恕难从命。男孩起身想走，却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女孩手挽高脚杯，品尝一口红酒，表情极度愉悦，手腕处的银手镯叮铛作响。

男生惊恐极怒。女孩享受地吞下最后一滴红酒，目光泛着星星点点的冷。银蝴蝶发夹束着一缕头发。女孩笑笑，哼起古老语言的调子。阴暗的房间中，酒红色的布装饰了气氛。

男孩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喊女孩的名字：“芬琼兰。”

奇怪万分。女孩眼神死寂地看着他：“想起来了么？沈心生病不在了。”

“比利时说，沈心住院治疗。”男生悲伤地道。

芬琼兰无辜的眨眨眼：“比利时最会骗人。比利时掌握语言的艺术最好。人话往往不可尽信。”

男生擅抖出声问：“什么时候？”

“上京时间八点三十七分十五秒，治疗无效身亡。”

男孩喃喃自语：“不可能。沈心怎么会……落得下场。”

芬琼兰却有意转移话题：“知道我们为什么而存在吗？”

匪夷所思的。男孩问：“为什么？”

芳琼兰默不作声揩掉缤纷的泪痕，然后小声道：“因为有人等着我们拯救。”

十年后，白血病女孩芬琼兰随着心脏病女孩沈心去世。去世原因：手术失败。缤纷如今二十五，早已成年。三个人中，只有他，罕见地克服了疾病活了下来。

烂鑫市飞机场。来到这座城市，缤纷的心情沉重难言。时钟一分一秒走，流动的时光无法追回。春暖花开的时节，艾滋病少年接受药物治疗方案，沈心却永远睡着。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芬琼兰心脏永远停止跳动，与世长辞。

十年，两位至友接续离世。

缤纷听见死神说：“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在新华字典里只有四个词，却包含着生离死别、阴阳永隔。太多太多无可奈何是无法书写出来的，太多太多的遗憾是无法说出口的。沈心到死未能吃上一口汉堡，看流星轻盈划过夜幕。芬琼兰到死都没等来父亲的一句"宝贝，生日快乐。爸爸爱你。"

十七年前的车祸永久带走芬德兰的生命。

而今，发生在灿鑫市人民医院的医疗事故永远带走芬琼兰生命。

缤纷昨夜七点接到电话，便急匆匆订机票飞往灿鑫市。在飞机上，云层朦胧。缤纷看见许多星星。天上那一颗星是你？

缤纷听见自己说：“一路走好。”

愿你忘了想念和亲人团聚，收获天使的祝福。愿天堂永远是春天。芬琼兰的生命昙花一现，便匆匆落幕。

下午三点半、教堂。教父组织了这场葬礼。棺材放在一片洁白无瑕的玫瑰中，花香四溢。教父歌颂着上帝……一切接芬琼兰信中理想的葬礼进行。这天风和日丽。她被埋在山青水绿、风景秀丽的郊区。

下午五点，天降暴雨。雨润湿了新添的泥土。缤纷对坟包说：“乖，我会经常来看你。”人生本就无常事多，有常事少。他最后摆上一簇鲜艳的星星花。他的仪式按美学进行。一切如死者所愿。

电话铃声打破了恰到好处的氛围。电话里说，要帮他完成复仇。

缤纷看了看坟包说：“不用。我有计划。”

“你要单独行动？”女人的声音透着三两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和不可思议。

“放心，我有安排。绝不给你添麻烦。”

“我怕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我只有一个方案。若我不能成，你便来帮我走下去。”

电话挂断。雨哗哗的流淌。天空下一片昏暗。空气潮湿而郁闷。

一，猫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