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细雨交织着飘零的桃花瓣,轻轻拂过雕花窗棂。傅云夕推门而入的瞬间,目光恰好落在应絮身上——她正吃力地扶着一张青玉案几,一点点挪动脚步。
她身着月白襦裙,微露的脚踝处仍缠绕着药纱,那绣鞋的尖端轻轻点在青砖之上,仿若蜻蜓点水,泛起一丝轻颤。
傅云夕"今日天气甚好,可要去春园赏花?"
傅云夕相邀,应絮点头答应。
傅云夕"当心石阶。"
傅云夕揽住她后腰时,应絮脚踝的旧伤突然刺痛。
傅云夕"别动。"
傅云夕一袭玄色常服裹挟着雨后的湿润气息疾步而来,还不等她发出惊呼,便已弯膝将人轻轻抱起。
应絮发间玉簪磕在他锁骨,散落的碎发扫过喉结旧伤。
应絮"叫人瞧见..."
傅云夕"我抱我自己的夫人,谁敢多嘴?"
傅云夕靴尖踢开湘妃竹帘,惊起廊下啄食的翠鸟。
他抱人的姿势像捧件钧窑瓷器,掌心隔着罗纱都能触到她凸起的脊骨。
——
春园的桃林浸在雨雾里,傅云夕的皂靴碾碎满地残红。
应絮望着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忽想起那夜他斩杀春杏时,血珠溅在桃花笺上的模样。
她盯着满地零落的桃瓣,竟与那日犀角盒里抖落的毒粉颜色重叠。
应絮"少卿可知,父亲最爱在桃林考校我诗书..."
他襟前银线獬豸蹭过她冰凉的脸颊。
傅云夕"大理寺办案时,嫌犯的供词都比应大人的诗书可信。"
春园的桃枝浸在雨雾里,应絮忽然想起及笄那日父亲赠香时的慈爱。
那时他掌心覆着她发顶的温度,与此刻傅云夕护在她膝弯的温热,竟像冰火两重天地烙在记忆里。
应絮"这株垂丝海棠..."
应絮指尖刚触到湿润的花苞,突然瞥见树根处新翻的泥土——与春杏被埋进乱葬岗那夜的土腥气如出一辙。
她陡然抓住傅云夕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喉间涌动着未消散的药汁酸苦,那滋味仿佛直渗进心底,泛起阵阵涩意。
傅云夕忽然单膝跪在青石板上,玄色大氅铺开如墨莲。
他握着应絮颤抖的脚踝,剑茧摩挲过未愈的箭伤。
傅云夕"三日前我审过天香阁掌柜。"
药膏的清凉渗入肌肤。
傅云夕"他说令尊最爱苏合香的安神之效。"
应絮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丝鲜血悄然渗出。春杏临死前那张扭曲的面容,如同幽灵般在桃影间若隐若现,让她的心脏剧烈起伏,仿佛要从胸腔中蹦跳而出。
应絮"父亲说苏合能镇我梦魇..."
她突然低笑,震落发间将谢的海棠。
应絮"却不告诉我龙脑遇苏合,脂膏成毒。"
应絮的泪水滑进他颈间箭疤。
应絮"他教我认的第一个字是'慈'..."
傅云夕突然封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沉水香的苦涩。
他掌心托住她后颈的力道,竟与三年前漠北雪夜擒获敌酋时如出一辙。
傅云夕"夫人现在该认得的,是'獬豸食恶'的'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