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血卦渗进青砖时,半夏正虚脱的倚在苏昌河怀里。
他腕间银铃突然齐碎,无忧境的桃花香混着血腥气漫上来,惊醒了檐角窥视的百目鸦。
半夏"你是何时有了记忆的..."
半夏捏着半枚银牙扣,那是在无忧境里她亲手嵌在苏昌河妖骨上的。
半夏"为何我却一直没能清醒?"
苏昌河扯开衣襟,心口养生咒正吞噬着新生妖骨。
暗红纹路爬上锁骨时,他擒住半夏抚向咒印的手。
苏昌河"我也不知,只是三年前杀了一只妖,心口这里,便出现了你刻下的往生咒,于是,便慢慢记起来了。"
玄豹尾卷起她腕间红痕。
半夏"怪不得…怪不得我会看得见妖。"
原来她自己就是妖。
半夏看着冰面倒影里重叠的豹影与人形,清泪垂下。
她突然攥紧苏昌河渗血的衣领。
半夏"所以你杀妖取元灵,是为攒够重塑妖骨的量?"
尾音被头顶炸响的惊雷劈碎,地下城穹顶开始掉落裹着妖血的泥浆。
苏昌河"九日。"
苏昌河突然将玄豹尾骨缠上她腰肢。
苏昌河"再过九日,你的识海就盛不住两世魂魄。"
苏昌河"我必须重新带你进无忧境。"
人在无忧境里寸步难行,他只能重获妖骨,才能将她带回无忧境,否则魂飞魄散。
他蘸着心口血在她掌心画符,暗红纹路与养生咒共鸣。
苏昌河"无忧草,该开了。"
半夏偏头闭目,似乎不想听苏昌河说这些。
在人间的十二载,她有疼惜她的父母,有一起长大的玩伴,会读书,能写字,走过无数城池,看了大好河山,她与人间,已经有了深重的羁绊。
让她重新回到无忧境做守护使,让她与至亲好友分别,实在太难。
半夏"那你为何不早些来寻我,将我唤醒?"
苏昌河听闻此言,先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动作虽轻,却似是在嘲弄命运的捉弄,又似是在自嘲心中的无力。
苏昌河"无忧境界门十二年开启一次,时机未到,寻你也是无果。"
苏昌河"更何况……重塑妖骨的过程,比千刀万剐的死,还要痛苦。"
他知两人回到无忧境也不能重新开始,就算境主不加以怪罪,两人妖力也无法承担起守护使的重任。
重塑妖骨,只为换半夏那一丝存活的希望;至于自身,早已无所企求。
半夏"那你呢,你还有多少日可活!?"
那些昔日情愫涌现的瞬间,她脑海里浮现的尽数是无忧境里两人欢乐甜蜜的过往。
苏昌河见她这样紧张的质问,竟有几分庆幸的开心。
还好,还好没彻底将他当过往遗忘。
苏昌河"重塑妖骨,元灵反噬,能活一天是一天了。"
井底冰层轰然开裂。
半夏被苏昌河拦腰护住,在坠落的瞬间看见走马灯最终幕——苏昌河跪在往生阵里,正将最后半块妖骨钉入心口。
阵外暴雨如注,阵中却飘着无忧境的杏花瓣,每一瓣都映着她今世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