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卷着碎雪从瓦缝钻进来,杨一叹的体温褪得比茯苓预想还快。
她刚松了半口气,就觉怀里人突然发颤——他唇上残存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天眼金纹都凝了层霜。
茯苓"麻烦。"
茯苓对着空气轻斥,指尖却已扯开束腰绦带。
玄色外衫裹住杨一叹时,她突然想起试炼场那些相拥取暖的死士——活下来的总要掰开同伴僵硬的臂弯。
杨一叹无意识往热源贴靠,额角抵在她锁骨下方。
茯苓被冰得一颤,妖花盾应激迸发的毒雾竟凝成暖流。
她咬牙环住他脖颈,动作僵硬得像在摆弄道盟刑具,掌心隔着中衣触到他嶙峋的脊骨。
茯苓"这么硌手......"
她嘀咕着调整姿势,将人整个嵌进怀里。
杨一叹冰凉的后背贴着她心口,每根骨头都像是要刺破皮肉。
寅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
茯苓数着漏进破庙的雪片,忽然发觉杨一叹发间有极淡的沉水香,很好闻。
她鬼使神差低头轻嗅,鼻尖擦过他凝霜的耳垂。
杨一叹在这时动了动。
茯苓僵成庙里的泥塑菩萨,直到确认他未醒,才敢慢慢收拢手臂。妖花毒雾蒸腾成暖帐,裹着两人交叠的呼吸。
她盯着梁柱裂缝里窜过的野猫,突然希望面具团的传讯符永远别来。
杨一叹的颤抖渐止时,东方已泛起蟹壳青。
茯苓的下巴不知何时抵在他发顶,玄衣与月白中衣纠缠得难分彼此。
她困得眼皮打架,最后的清明用来将铁扇塞进他掌心——若这人醒来要恼,好歹有柄利器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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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漫进破庙时,杨一叹在天眼惯常观星的时辰睁眼。
后颈传来温热的吐息,腰间环着的手臂让他怔愣三息——茯苓半边身子压在他肩头,散乱的发丝缠着他衣襟盘扣,玄色衣袖下露出的小臂还沾着干涸的泥渍。
他屏息挪动半寸,青瓷药碗在草垛旁映着冷光。
碗沿残留的褐渍,和茯苓唇畔的如出一辙,在她苍白的下唇凝成细小的痂。
杨一叹目光扫过歪斜的陶罐、碾碎的蛇莓叶,最后落在自己中衣领口的水痕——那是被体温烘化的夜露,混着某种草药特有的酸涩。
破庙梁柱投下的影子微微偏移。
杨一叹忽然注意到茯苓右手虚搭的位置——正是他昨夜毒伤所在。
她指尖还沾着半凝固的止血散,金疮药的气味与铁锈味交织在晨雾里。
他无声翕动嘴唇,指尖悬在她凌乱衣领上方半寸。
茯苓在梦中忽然蹙眉,额头渗出细汗蹭在他颈窝,惊得他指尖蜷缩成拳。
褪下外袍时,杨一叹嗅到衣料间浸染的沉水香与血腥气。
这味道让他想起昨夜半昏半醒时,唇齿间渡来的苦涩药汁——那时他以为是濒死的幻觉,此刻却在茯苓唇上寻到印证。
茯苓突然呢喃着收拢手臂,鼻尖蹭过他锁骨处的绷带。
杨一叹披衣的动作僵在半空,月白外袍被风卷落草垛,盖住她蜷起的膝头。
破庙外的山雀掠过断瓦残垣。
杨一叹最终将外袍叠成方枕,轻轻托着茯苓后颈换下自己被压麻的手臂。
起身时发现她赤足蜷在草垛,脚踝沾着夜露与碎叶,十趾冻得泛青——昨夜竟连鞋袜都未穿稳就奔出去寻药。
杨一叹"当真是......"
他拾起铁扇的手顿了顿,忽然解下束发的素绸带。
天蚕丝绦缠住她冻伤的足踝时,茯苓在梦中无意识蜷了蜷脚趾,像被火苗惊动的夜蛾。
晨雾染白杨一叹的眉睫时,他握着铁扇跨过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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