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院墙,茯苓院中的梨树叶被晚风拂得轻响,她刚要转身回屋,就见院门口晃进来一道身影。
苏昌河提着两坛酒,衣袍上沾着夜露,手里还攥着两个粗瓷碗,脚步轻得像没沾地。
茯苓“你怎么来了?”
这人最近的举动越来越反常,教她练近身招、故意让她剑指咽喉,现在又深夜送酒,总透着股刻意套近乎的意味。
苏昌河把酒坛放在石桌上,“啪”地拍开泥封,酒香瞬间漫开,混着梨叶的清苦。
他倒了两碗酒,推给茯苓一碗,自己先仰头灌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苏昌河“我就是无聊,找个人说说话,不行吗?”
苏昌河“我一直好奇,你本是宁安城白家的人,怎么会变成冷泉宫的妖君?”
茯苓捏着空碗的手顿了顿。这话戳中了她最不愿提的过往,她抬眼看向苏昌河,眼底还带着戒备。
茯苓“你不是把我查的很清楚吗?”
苏昌河“暗河要查个人,确实不难。”
苏昌河靠在梨树上,指尖转着酒碗。
苏昌河“只是查到的都是零碎,没个正经缘由。你总不会是自愿放弃人身,去当那被人操控的妖吧?”
茯苓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酒液烧得喉咙发暖,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茯苓“十五岁那年,瑱宇血洗宁安城,我全家都死了。他没杀我,是因为我身上有神族气息,能帮他修炼妖术。”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声音压得很低。
茯苓“他把我关在冷泉宫的冰牢里,每天强行往我体内注妖力。刚开始我还能反抗,后来妖力蚀骨,慢慢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妖君’。”
月光落在她脸上,下唇的血钻泛着冷光,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
苏昌河“原来如此。”
苏昌河又倒了碗酒,这次没调侃,只是轻声道。
苏昌河“比我猜的,要苦些。”
茯苓抬眼,忽然反问。
茯苓“你又为什么进暗河?苏家本是江湖世家,没必要掺进这淌浑水。”
她早从苏十三的只言片语里听过苏家旧事,却从没问过苏昌河本人。
苏昌河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酒液晃出细痕。
他望着院外沉沉的夜色。
苏昌河“十年前,我爹想脱离暗河,转头就被当时的大家长灭了满门。我那时候才十四岁,躲在衣柜里看着全家被杀,之后就只能顶着‘苏家余孽’的名头,进暗河求活。”
他自嘲地笑了笑。
苏昌河“暗河是什么地方?弱肉强食,要想活,就得比谁更狠。我练阎魔掌,争‘彼岸’势力,不过是想把当年欠苏家的,都拿回来。”
茯苓没说话,只是默默喝了口酒。
原来狠戾如苏昌河,也有这样的过往。
两人就着月色喝酒,偶尔说几句旧事,没有算计,没有试探,倒有几分难得的平静。
酒坛见了底时,茯苓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茯苓“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苏昌河刚要应声,就见茯苓转身没走两步,突然身子一僵,双手猛地按住心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想站稳,可双腿却像没了力气,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梨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昌河“茯苓?”
苏昌河立刻起身冲过去,刚碰到她的胳膊,就感觉到她浑身冰凉,冷汗正顺着额角往下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茯苓“心……心口疼……”
茯苓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每说一个字都要费极大的力气。
蚀心咒的痛感比上次更烈,却不是以往的暴戾失控,而是像有无数根冰针在往心脏深处钻,抽走她所有的力气,连抬手的劲都没有。
她靠在梨树上,眼前阵阵发黑,只能死死攥着苏昌河的衣袖,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衣料里。
茯苓“比……比上次疼……我……我动不了……”
苏昌河立刻把她扶到石凳上坐下,掌心贴在她后背,阎魔掌的阴寒内力缓缓注入,想帮她压制咒力。
可这次的咒力却格外顽固,像藤蔓一样缠着她的经脉,他的内力刚探进去,就被反弹回来,震得他手腕发麻。
苏昌河“别硬撑,我带你回屋。”
苏昌河弯腰,把茯苓打横抱起。
茯苓靠在他肩头,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浑身发冷,只有苏昌河掌心的温度,能让她稍微舒服些。
她想说“别碰我”,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抱着,往房间走去。
月色下,苏昌河抱着茯苓的身影穿过梨院,他低头看着茯苓苍白的脸。
这次的蚀心咒发作,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爆发,显然是瑱宇在背后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