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聊了很久很久。

　　多数时候是太宰治一边说话一边张牙舞爪的比划着动作，织田作之助安静的聆听，时不时认真的回应。

　　也有少部分时刻是织田作之助说的话多一些，比如当太宰治有意无意问起这几年织田作之助都写了些什么的时候。毕竟织田作之助完全没有掩饰隐藏的意思，沙发上随处可见被墨晕开的废手稿，以及摆放在桌上的几本期刊和杂志，无一不说明着织田作之助正在做他一直想做的事。织田作之助语气平和的讲述着当作家后发现的趣事，虽然他将一件本应该很好笑的囧事说的很平淡，完全没有当时的跌宕起伏惊心动魄，但太宰治好似被点了笑穴一样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

　　朔没有细听。在这几年与人类的磨合里，他学会了一些人类间约定俗成的规定，并在这些规定里融入了他的理解。比如这个时候，虽然他很想去接住那些晶莹的泪珠，但他隐约明白，这不是太宰治此时需要的东西。因此他只是默默走回与客厅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贴着墙缓缓坐下，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等待着。

　　他遇到太宰治后第一次学会的就是等待。

　　他早已习惯等待。

　　直到微弱的光亮铺在夜空中，夜晚即将过去时，太宰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越来越近。

　　“朔——”

　　太宰治的声音极具辨识度，拖长的尾音是那种懒洋洋的腔调，看似在撒娇，刻意放柔的声线会让人不知不觉间放松警惕。

　　朔起身打开房门，迎面一具高大的身躯便朝他倒了过来。

　　或许就连栽倒的角度都是太宰治精心设计过的也说不定，不然为什么会正正好倒在朔的怀里。

　　但身高一米七五的朔接住他时，身高差让太宰治的脑袋只能硬邦邦的砸在朔的肩膀上，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的拖在地上。

　　朔短暂的思考了一下。

　　假装昏倒的太宰治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预感一向很准，连忙挣扎着想起身，手掌撑在朔的胸膛上刚想说点什么。

　　下一秒，朔把太宰治打横抱了起来。

　　“……”

　　刚想把太宰治放到床上的朔突然和睁开眼睛的太宰治大眼瞪小眼对视了。望着朔清澈的眸子，本想恶作剧掩盖真实情绪却自食恶果的太宰治不忍直视的移开目光，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朔默默的收回手，垂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间碾了碾，莫名感到一些恋恋不舍的异常情绪。

　　“…朔。”

　　插科打诨告一段落，太宰治终于正了脸色，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织田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没问织田作之助这个问题，好友的离去终究还是在他的灵魂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沟壑，让他变得小心翼翼。织田作之助或许看出来了，但他们曾经的相处方式就是单纯的诉说和倾听，不去深究更深层次的东西。虽然这种界限被死亡单方面打破，但迈过一道坎还需要时间。

　　或许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心平气和直白询问的人只有朔。

　　“听到织田先生死亡的消息后我就从东京回来，去找你没找到，在咖喱店的二楼突然很痛，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织田先生就已经回来了。”

　　朔复述了大致经过。

　　太宰治听完沉默了很久，最终轻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朔不明白有什么辛苦的。织田先生是他的朋友，也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太宰先生的事他自然会帮忙，朋友的事他也会帮忙。于公于私，只要他有能力，他都会做到。但织田先生是他的朋友，太宰先生是他的什么呢？

　　朋友？

　　亲人？

　　还是……

　　朔恍惚了一下，脑中突然闪过柯南拉着毛利兰的手的一幕，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牙尖有些发痒。

　　“太宰先生，我赢了。”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朔干脆利落的开了口，从兜里掏出手机作为证据，向太宰治提出了要求。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带着我。”

　　……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