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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抓拍

潮斯擦肩而过

〔潮斯/刀虐〕迟到抓拍

马浩宁蹲在地上调整相机支架时,鞋跟不小心磕到了墙角的暖气片,发出哐当一声。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脚踝,眼角余光瞥见磨砂玻璃门上晃过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果然,那家伙又踩着上班点来晃悠了。

“咔嗒”一声轻响,后门被推开条缝,高斯叼着根绿豆冰棒,猫着腰像偷油的耗子往里钻。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来,给他毛茸茸的发顶镀了层金边。

“早啊马哥,今天天气不错哈。”高斯把冰棒棍换了个边叼着,试图用笑容蒙混过关,手还在背后悄悄带上门。

马浩宁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从裤兜里掏出个东西晃了晃。“是不错,适合给迟到大王拍证件照。”他故意把“证件照”三个字咬得很重,用鼻孔瞪着高斯,大步流星地朝对方走过去。

高斯下意识地想躲,却撞到了饮水机,吓得他一激灵,冰棒差点掉地上。

“别啊马哥,这次真有原因!楼下奶茶店新来的布偶猫,蓝眼睛跟宝石似的,我就多瞅了两眼……”

“瞅两眼能让你迟到四分十七秒?”

马浩宁已经举起了那台被磨得掉漆的拍立得,镜头稳稳对准高斯那张写满“完蛋”的脸。

“上个月你说救了只被卡在栏杆里的橘猫,上上个月说帮老太太抬菜篮子,高斯,你再编下去,我能给你出本《迟到者的一千个借口》。”

话音未落,闪光灯“咔嚓”一声炸亮。高斯瞪圆了眼睛,嘴里还叼着半融化的冰棒,嘴角挂着道绿豆色的痕迹,活像被踩了尾巴的松鼠。相纸缓缓从相机里吐出来,马浩宁得意地晃了晃,等影像慢慢浮现。

“丑爆了!”高斯扑过去想抢,被马浩宁轻巧地躲开。老板仗着身高优势把照片举过头顶,另一只手还不忘揉乱高斯的头发:“就不删,这张得贴在‘迟到光荣榜’C位,让笑傲他们都学学,这就是迟到的后果。”

虽然这样说,其实换成笑傲早就被开除了

但与其被老板拍一叠丑照,还不如开除了痛快。

马浩宁小心翼翼把新照片塞进钱包夹层,那里已经整整齐齐插了二十多张,全是高斯或狼狈或错愕的瞬间,“等凑满一本,就给你当生日礼物。”

“谁要这种生日礼物!”高斯抓起桌上的本子朝马浩宁丢去,却被马浩宁稳稳接住。本子封面上还留着高斯昨晚画的涂鸦——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头顶顶着“高斯”两个字,旁边画了只吐舌头的潦草小狗,标着“马浩宁”。

这幅画叫做高斯遛狗。

马浩宁欲气无能的翻开本子,指尖划过那片水渍——是昨晚高斯喝柠檬茶时不小心洒的,当时这家伙还嘴硬说是笔漏水。(所以笔为什么会漏水)他忽然想起上周开会,高斯对着电脑屏幕打了好几个哈欠,说自己没睡好;又想起前阵子拍外景,高斯站在风口咳嗽了两声,说是被风吹着了。

这家伙,细细瘦瘦的,身体还不好,叫他多吃点还说会长胖,那天给自己整进医院就老实了。

“最近没熬夜打游戏吧?”马浩宁随口问了句,把本子放回桌上。

“哪敢啊老板,”高斯拿起桌上的薄荷糖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昨天剪视频到十二点就睡了。”他说话时偏过头,晨光刚好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阴影上,像被墨笔轻轻扫过。

“嗯…那就好…不是高斯谁让你吃我薄荷糖的?!”马浩宁见高斯如此不把自己当回事,开始跳脚,此时笑傲抱着一堆道具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俩就咋咋呼呼喊:“马哥,高哥,昨天拍的素材剪好了,你们看看?”

“来了!”高斯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像是被按了启动键,脚步轻快地跟着笑傲往剪辑室走,还不忘回头冲马浩宁做了个鬼脸,“再拍我迟到,我就把你上次吃火锅弄得满脸芝麻酱的照片发工作群!”

马浩宁望着他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钱包里的照片。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极了他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九月底,马浩宁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创作者大会,一去就可能是一个月。

“马总这是要去相亲啊?穿这么正式。”高斯坐在对面转椅上,抱着笔记本改脚本,屏幕亮光照着他弯弯的眼,语气里的调侃藏着不易察觉的在意。

马浩宁手一抖,充电器线缠成了团。

“滚蛋,”

他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露出里面印着小潮teamlogo的T恤,

“见甲方爸爸,不得装装样子?”

他踱到高斯身后,弯腰看高斯的屏幕,屏幕上是新视频的分镜,高斯的鼠标指针在这上面顿了顿,忽然转头,鼻尖差点撞上马浩宁的下巴。

“我走这几天,你别又天天迟到,免得到时候所有人都学你一起迟到,那公司还怎么开下去。”马浩宁猛地后退半步,耳尖发烫,只能用老板的架子掩饰慌乱。

温热的呼吸扫过高斯的耳廓,他猛地缩了下脖子,指针在屏幕上划出条歪线。“知道了知道了,有这严重吗比我妈还唠叨。”他低头保存文件,指尖在鼠标上反复摩挲,“你给我带点东西呗。”

马浩宁的心像被羽毛搔了下,脱口而出:“你想要什么?”

“糖炒栗子!”高斯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以前大学门口那家,记得吧?特甜。”

“记得,”马浩宁笑了,指尖在口袋里摸到丝绒盒子的棱角,“你当年抢我栗子吃的样子,跟只抢食的松鼠似的。”

高斯的耳朵红透了,低头嘟囔着“谁抢了”,却没反驳。马浩宁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喉结滚了滚——再等等,等他回来,就把戒指放在栗子袋底下,说“买栗子时顺手带的,你戴上试试”。

关上门的瞬间,他听见高斯在里面喊“路上小心”,脚步顿了顿,嘴角忍不住扬到耳根。公文包里的戒指随着步伐轻轻晃,像揣了只雀跃的小鸟。

会议比预想中冗长,结束时暮色已经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马浩宁婉拒了合作方的饭局,直奔那家藏在老巷里的板栗摊子——他特意多留了一天,就为了今天去给高斯买板栗。

“这得买多少栗子才够那家伙吃够啊。”马浩宁脑海里又浮现了高斯吃板栗时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

“老板,多来点栗子。”

摊主把袋子递给他时,笑着说:“小伙子眼光好,我这板栗啊那是真的甜,吃了你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儿。”马浩宁摸着温热的袋子,忽然想给高斯打个电话,告诉他:“你爸爸给你带栗子回来咯”

拨号键刚按到一半,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屏幕上“小傲”两个字刺得他眼睛疼。

“马哥!你快回来!高哥他……他住院了!”笑傲的声音劈着叉,背景里是刺耳的救护车鸣笛,“今天下午他剪视频时突然晕倒,医生说情况不好……他不让我们告诉你,可他现在一直昏迷……”

后面的话像被风吹散了。马浩宁只觉得手里的袋子烫得惊人,摊主的声音、巷口的车鸣、远处的叫卖声,突然全变成了模糊的嗡鸣。他顾不上带走栗子,踉跄着冲出巷子,拦出租车时才发现手抖得连车门都拉不开。

“去高铁站!快!”马浩宁突然想起离开时时,高斯趴在桌上打着哈欠剪视频,阳光落在他背上,像镀了层金。

好像天使。

高铁在黑夜里穿梭,窗外的城市灯火连成模糊的光带。马浩宁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手指反复摩挲着戒指盒子——他该早点说的。上次拍外景时高斯崴了脚,他背着他走了三条街,当时就该说,上次跨年他们在工作室吃火锅,高斯说自己就像他的家人一样时,当时就该说。

口袋里的戒指硌着大腿,像块烧红的烙铁。

赶到医院时,天刚蒙蒙亮。小傲在病房外守着,眼圈红得像兔子:“马哥,高哥醒了,但是……”

马浩宁没等他说完就推开了门。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喉咙发紧,高斯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宣纸,往日总支棱着的头发软塌塌地贴在额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听到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看到马浩宁时,睫毛颤了颤,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马浩宁蹲下去握住他的手,那只总在镜头后灵活操作的手,现在凉得像块冰。

“会议……结束了?”

“结束了。”马浩宁把丝绒盒子往口袋深处塞了塞,指腹擦过高斯手背上的针孔,“感觉怎么样?”

高斯没回答,反而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马浩宁慌忙递过纸巾,却见殷红的血珠透过薄薄的纸渗出来,在雪白的被单上洇开一小朵花。

“老毛病了。”高斯把染血的纸团进手心,若无其事地笑,“医生说我还能撑到初雪。”

马浩宁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病”,想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可话到嘴边,全变成了堵住喉咙的哽咽。

“对了我的栗子呢。”高斯看着他,眼睛水盈盈的像盛了星光

“啊我…走太急没带走…”

“再帮我买一袋吧,就门口那家,嘴没味,想吃点甜的。”

“我让笑傲去……”

“你去嘛。”高斯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力气小得像棉花,“上次你买的,比笑傲买的甜。”

马浩宁看着他眼里的恳求,忽然明白这不是请求,是告别。他点点头,指尖在口袋里捏紧了丝绒盒子:“好,我去买,马上回来。”

阳光穿过窗户,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块光斑,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秋末的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马浩宁一路狂奔,跑到楼下板栗铺子让老板快给他一袋板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车窗外的梧桐叶黄了大半,落在地上被碾得粉碎,像极了他此刻的心。

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秋天,他们挤在小吃街的角落分栗子,马浩宁把最圆的那颗塞给他,自己啃着带壳的碎块,说“壳上的糖霜才最甜”。那时的风里飘着糖炒栗子的香,高斯的指尖沾着糖霜,蹭在他手背上,他半天没敢动。

马浩宁拎着栗子袋冲进住院部大楼时,塑料提手勒得指骨生疼。傍晚的走廊泛着消毒水的冷光,护士推着治疗车匆匆掠过,车轮碾过地砖的声响像钝锯在割神经。他刚要往病房跑,就被一个穿蓝大褂的医生拦住——白口罩上方的眼睛里,是他最害怕的那种怜悯。

“你是高斯的家属?”医生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他胸口。

“我是他……朋友。”马浩宁的牙齿在打颤,“他怎么样了?我刚去买栗子,他说想吃……”

医生没回答,只是往走廊尽头偏了偏头。那里围着几个护士,白色的身影在病房门里门外穿梭,隐约能看见有人在用除颤仪,电极板贴在被褥上的闷响隔着老远传来,一下下撞在马浩宁的耳膜上。

栗子袋“啪”地掉在地上,滚烫的栗子滚出来,在冰凉的地砖上磕出细碎的响,好像黑色的眼泪。

“马哥!”笑傲从人群里扑出来,脸上的泪痕混着鼻涕,哭得喘不上气,“你怎么才来……高哥他刚才……刚才突然不行了……”

马浩宁的脚像被钉在原地。他看着护士们进出病房的频率越来越快,听着监护仪的警报声变得尖锐刺耳,突然想起出门前高斯说话的样子,怎么才过半小时,就变成了这样?

“让一让,家属让一让。”护士推开他往病房里冲,手里攥着新的输液袋,液体在透明袋里晃出冷光。马浩宁趁机挤到门口,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影,落在病床上那个单薄的身影上。

高斯的脸白得像张纸,嘴唇泛着青紫色,胸口没有起伏。一个护士正俯身给他做胸外按压,每按一下,他的身体就轻微地弹起,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那台他总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此刻被甩在床脚,黑色的机身沾着点什么,在晨光里泛着暗褐色的光。

“别按了……”马浩宁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陌生得像别人的,“让我进去……就看一眼……”

没人理他。医生在喊“肾上腺素”,护士在报“血压持续下降”,监护仪的长鸣像条毒蛇,死死缠住他的喉咙。他想冲进去,却被两个护士死死按住肩膀,她们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他等我的……”马浩宁的眼泪突然涌出来,视线糊成一片,“他说要吃栗子,门口那家……我买回来了,你让我给他……”

话音未落,病房里的长鸣突然变了调,从尖锐的警报变成持续的、平直的“嘀——”声,像一根绷紧的弦终于断了。做按压的护士停了手,直起身对医生摇了摇头。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闭上眼,说了句什么。

马浩宁没听清。他只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护士的劝慰声、笑傲的哭声、窗外的风声,全变成了隔着玻璃的嗡鸣。他推开按住他的手,一步步走进病房,脚下的栗子被踩得粉碎,甜腻的香气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诡异地弥漫在空气里。

护士们正在撤仪器,电极板从被褥上揭下来,留下两个深色的印子。马浩宁走到床边,慢慢蹲下去,握住高斯的手——那只总在镜头后灵活调整焦距的手,现在凉得像块冰。

“高斯。”他轻轻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栗子买回来了,你起来尝尝……还是热的。”

没有回应。高斯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那眉头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

马浩宁的目光落在床脚的相机上。他捡起来,冰凉的金属外壳上,果然沾着点已经凝固的血,是高斯咳出来的。他按下播放键,屏幕亮起来,映出他自己通红的眼睛。

视频只有十几秒。开头是晃动的天花板,接着镜头慢慢往下移,对准空荡荡的门口,能听见高斯压抑的咳嗽声,还有他用气声说的话——不是对谁,更像自言自语:

“我为什么要赶他走啊…我不想让他记挂我一辈子,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去吗,我不想看见他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次换我来拍你迟到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话音未落,视频就断了。

马浩宁把脸埋在相机上,眼泪砸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水雾。他好像能看见高斯举着相机等他的样子——后背肯定很疼,却强撑着没哼一声,就那么望着门口,等那个买栗子的人回来,等一句没说出口的再见。

“我回来了……”他哽咽着,一遍遍地摸相机上的血迹,“我没迟到……你看,栗子还热着呢……”

护士走进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让他安息吧。”

马浩宁没动。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丝绒盒子,打开来,银戒指在暮光里闪着冷光。他把戒指轻轻套在高斯冰凉的手指上,大小刚刚好,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你看,”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我给你带的,不是栗子……是这个。”

戒指的反光落在高斯蹙着的眉头上,像颗没来得及落下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笑傲走进来,声音沙哑:“马哥,外面下雪了。”

马浩宁抬头望向窗外。细小的雪花正从铅灰色的天空落下,打着旋儿飘向地面,在窗玻璃上印出转瞬即逝的痕迹。他想起高斯说过,医生说他能撑到初雪。

原来他没骗他。他真的撑到了。

只是初雪来了,那个等雪的人,却走了。

马浩宁把相机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握着高斯戴了戒指的手,直到那点残存的温度彻底散去。走廊里,护士们还在低声交谈,笑傲的哭声断断续续,而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很快就要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他终于哭出声来,不是压抑的呜咽,是像被人撕开胸膛的恸哭。哭声混着窗外的风雪声,撞在惨白的墙壁上,又弹回来,重重地砸在他心上。

口袋里那本装满迟到照片的相册硌着腰,像块烧红的烙铁。他突然想起最后一次拍高斯迟到时,那家伙对着镜头做鬼脸,说“等我拍到你迟到,就把照片贴满工作室”。

现在他拍到了。在初雪落下的这一刻,他拍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想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没有迟到的人,只有空荡的病房,凉透的栗子,和一枚戴在冰冷手指上的、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告白。

雪越下越大,很快覆盖了屋顶。马浩宁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忽然想起高斯说过,初雪天说谎会被原谅,没说出口的话,雪会听见。

可他的话,再也没人听了。

走廊里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声,和他压抑不住的呜咽。口袋里的戒指,和地上渐渐凉透的栗子,成了这个初雪天里,最沉默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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