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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莱卡暗格里的潮汐密语

槐序恋曲

这几天的假期众人都待在这片海边……

晨光把海面揉成一摊融化的蜜蜡时,苏晚吟正蹲在礁石丛里摆弄冲洗工具。塑料盆里的显影液晃出细碎波纹,映得她垂落的发梢都染着层暖融融的黄。潮声漫过礁石底部的青苔,“哗啦”一声卷上来,溅在她帆布鞋边,留下圈转瞬即逝的湿痕——她看得太专注,连江御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混着水流声靠近,都没立刻察觉。

直到那双沾着淡青色颜料的帆布鞋停在离她三步远的沙地上,鞋边还挂着半片干枯的海草,苏晚吟才猛地攥紧手里的胶卷夹。下一秒,脖颈后就落下片阴影,带着海风特有的咸涩气,她刚要抬头,就听见江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平时低了半分:“显影罐要被浪打湿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弯腰伸手,指节分明的手扣住塑料罐的边缘。动作太近,他手背擦过苏晚吟扶着盆沿的指尖,两人像同时触到了通电的电线,猛地往两边弹开——苏晚吟的手肘撞在礁石上,疼得她倒抽口气,江御则攥着显影罐往后退了两步,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连说话都磕巴起来:“没、没撞疼你吧?”

“没事。”苏晚吟把胶卷夹往盆里按了按,避开他的目光,盯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不知道为什么俩人在一起都有一段时间了,但每当无意间的一点点小碰触都会让两人不自觉的红了耳朵,或许这就是青春……过了一会,苏晚吟开口:“沈知衡和念悠呢?不是说今早一起去看木桥能不能过吗?”

提到这个,江御才稍微放松些,垂眸盯着显影罐身蜿蜒的水渍,喉结轻轻滚了两下:“他们刚从那边跑回来,说涨潮把木桥冲得更烂了,修桥的师傅得过两天才能上岛——我们暂时出不去了。他们现在正准备和我们汇合呢。”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罐口的螺纹,“要不……再去灯塔的暗房找找?昨天林夏说,暗房里好像有老摄影师留下的冲洗设备,或许能把你昨天拍的胶卷洗出来。”

苏晚吟刚要点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混着画板倒地的“哗啦”声。两人同时回头,就看见青藤美院的学生们正举着画夹往这边跑,原本散落在沙滩上的画架倒了一片,领头的男生边跑边喊:“快来看!潮水里冲上来个东西!”

江御下意识把显影罐塞给苏晚吟,拉着她往人群方向跑。沙粒钻进鞋缝,硌得脚底板发疼,可苏晚吟的目光全被沙滩尽头的潮水吸住——浑浊的浪头里裹着个银亮的物件,随着波浪起伏,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又刺眼的光斑,像块被海水打磨过的金属。

等他们挤到人群前头,那物件刚好被浪头推到浅滩上。苏晚吟踩着没过脚踝的海水冲过去,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金属表面,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台老式莱卡相机,黑色的皮质相机套已经被泡得发胀,镜头盖边缘锈迹斑斑,可机身的金属部分还泛着冷光,显然不是被海水浸泡了太久的样子。

她小心地把相机抱起来,指尖擦过镜头盖内侧时,摸到了行钢笔字迹。凑到眼前细看,是三个字:“致阿念”,字迹娟秀,却因为受潮,墨痕晕开了点,像被人揉红的眼眶。

“这是……”苏晚吟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人拽住,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眉。抬头一看,是林夏,她胸前的贝壳徽章在晨光里晃得刺眼,发梢还滴着海水,脸色比刚才苍白了不少,声音都在发颤:“这相机……是我们教授的!”

周围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刚才喊着看热闹的男生也收了声,凑过来小声问:“夏姐,你确定吗?教授失踪那阵,你不是说他带走了常用的莱卡吗?”

“肯定是!”林夏的手指死死扣着苏晚吟的手腕,指节泛白,“我见过教授的相机,镜头盖内侧就有字,也是‘致阿念’——他说这是他年轻时收到的礼物,从来不离身。三年前他来这岛上写生,之后就再也没回去,学校找了好久都没消息……”她说着,突然转向苏晚吟,眼神里又急又慌,“你昨天说你会冲洗胶卷,对吧?这相机里肯定还有胶卷,快救救它!要是胶卷坏了,说不定就找不到教授的线索了!”

苏晚吟刚要应声,怀里的相机突然被人抽走。她回头,看见江御把相机抱在怀里,往后退了半步,眉头皱得很紧,语气带着点警惕:“先别慌,相机刚从海水里捞出来,直接碰胶卷会坏。得先把机身拆开,清理里面的水渍,再慢慢取胶卷。”

林夏的脸色更沉了,盯着江御怀里的相机,语气有点冲:“你懂这个?别瞎折腾,要是弄坏了……”

“他懂。”苏晚吟突然开口,打断了林夏的话。她看着江御,想起前几天在灯塔里,江御对着那台老收音机摆弄了十分钟,就找出了故障的地方——他好像对这些旧物件格外熟悉。“让他试试,总比现在慌着拆相机好。”

林夏咬了咬唇,没再反驳,可眼神里还是透着不放心,死死盯着江御的动作。江御没在意她的目光,找了块干燥的礁石坐下,小心地把相机放在腿上,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一点点擦拭机身表面的水渍。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捏着相机边缘,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得很缓。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只剩潮水拍岸的声音。沈知衡挤到苏晚吟身边,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说:“你觉不觉得……林夏对这相机有点太紧张了?不就一个相机吗,至于这么激动?”

苏晚吟没说话,目光落在江御手里的相机上。她看见江御擦到相机底部时,指尖顿了顿,似乎摸到了什么。下一秒,江御突然抬头:“这里有个夹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过去。江御用指甲小心地抠着相机底部的缝隙,动作慢得让人着急。过了几秒,“咔嗒”一声轻响,一块小小的金属板弹了出来,里面夹着张泛黄的明信片。

风刚好吹过,明信片从夹层里飘出来,打着旋落在沙地上。沈知衡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凑到晨光下看,念出了声:“‘当灯塔第七盏灯亮起时,潮汐会带走所有谎言。’——还有邮戳!日期是……二十年前的夏日!”

“二十年前?”林夏猛地凑过去,抢过明信片,指尖抖得厉害。她盯着邮戳上的日期,睫毛剧烈颤动,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铁盒,打开来,里面放着张同样泛黄的照片。

苏晚吟和江御同时凑过去看。照片里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件白色衬衫,站在灯塔的顶层,手里举着台相机,和他们刚捡到的莱卡一模一样。男人身边站着个穿白裙的女生,扎着马尾,手里捧着台拍立得,正仰头对着男人笑,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

而照片的右下角,露出了半截吉他琴弦——那琴弦的纹路很特别,是螺旋状的,和江御一直抱着的那把古董吉他的琴弦,一模一样。

苏晚吟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抓住了江御的胳膊。江御也盯着照片里的琴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吉他背带——那把吉他是他爷爷留下的,爷爷去世前只说过,这把琴是年轻时一个朋友送的,让他好好留着。他从来没多想,可现在看着照片里的琴弦,心跳声突然变得特别响,震得耳膜发疼。

“这女生……”沈知衡盯着照片里的白裙女生,挠了挠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林夏深吸了口气,把照片按在胸口,声音带着点哽咽:“这是我姑姑。照片里的男人是我教授,二十年前,他们就是在这岛上认识的。我姑姑叫林念,教授总叫她‘阿念’——所以相机上才会写‘致阿念’。”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明信片上的字迹,继续说:“我小时候听我奶奶说,姑姑当年和教授谈恋爱,家里不同意,他们就跑到这岛上躲着。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姑姑突然回家了,说和教授分手了,没过多久就生病去世了。教授从那以后就变了个人,总来这岛上写生,三年前那次来,就再也没回去……”

苏晚吟看着林夏发红的眼眶,又看了看江御手里的相机,突然想起昨天在灯塔里,林夏和她聊起暗房时,说过老摄影师留下了很多胶卷,可当时她没细说老摄影师的名字。现在想来,林夏恐怕早就知道,那个老摄影师和她姑姑、教授有关。

“先别想这些了。”江御突然开口,把相机揣进怀里,站起身,“先回灯塔,把相机拆开清理了,看看胶卷能不能救回来。暗房里有工具,刚好能用。”

林夏点点头,把明信片和照片小心地收进铁盒,率先往灯塔方向走。学生们也跟着散开,沈知衡搭着江御的肩膀,许念悠和苏晚吟落在后面,她小声地对苏晚吟说:“你觉不觉得这事有点怪?二十年前的明信片,三年前失踪的教授,还有江御那把吉他……怎么看都串在一起了。”

苏晚吟没说话,目光落在前面江御的背影上。他走得很慢,怀里揣着相机,像是揣着个沉甸甸的秘密。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露出半截吉他带——那吉他带是皮质的,上面也有个小小的刻痕,和照片里教授衬衫袖口的刻痕,好像是同一个图案。

回到灯塔时,已经是中午。江御找了张干净的桌子,把相机放在上面,又从暗房里翻出工具箱——里面有各种细小的螺丝刀和清洁布,显然是老摄影师留下的。他坐在桌前,低着头,一点点拆开相机的机身,动作专注得让人不敢打扰。

苏晚吟蹲在旁边,帮他递工具。阳光从灯塔的小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看着他指尖捏着细小的螺丝,小心翼翼地拧下来,突然想起昨天玩真心话时,苏晚吟说“最想冲洗的是某个人教会我等待光的瞬间”,当时江御按错琴弦的模样,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别愣着了,晚吟,递块干布过来。”江御的声音突然响起,苏晚吟猛地回神,赶紧拿起块干净的布递过去。指尖碰到他的手,又是一阵细微的触电般的麻意,她慌忙收回手,假装去看桌上的螺丝,耳尖也热了起来。

林夏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抱着膝盖,盯着江御手里的相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学生要么在灯塔门口画画,要么在沙滩上闲逛,只有沈知衡和许念悠凑过来,蹲在苏晚吟旁边,小声问:“怎么样?胶卷还能救吗?”

江御头也没抬:“不好说,机身里的水渍不多,但胶卷可能已经受潮了。得慢慢清理,等下试试能不能在暗房里冲洗出来。”

说着,他终于把相机的后盖拆开了。里面果然有一卷胶卷,已经有点发潮,边缘微微卷曲。江御小心地把胶卷取出来,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干燥盒里,又用清洁布一点点擦干净机身内部的水渍,动作慢得像在进行什么仪式。

“暗房里的红灯能开吗?”江御突然问林夏。

林夏回过神,点点头:“能,昨天我试过,电路是好的。”

“那等下我和苏晚吟去暗房冲胶卷,你们在外面等着,别随便进来。”江御说着,把干燥盒盖好,抬头看向苏晚吟,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随后便变得真挚无比:“你……敢进暗房吗?里面有点黑。怕的话就算了,我不想让你冒险。”

苏晚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敢,昨天不是去过一次吗?”

江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可耳尖又悄悄红了。沈知衡在旁边憋着笑,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苏晚吟,挤了挤眼睛——苏晚吟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一边。

等到下午三四点,阳光开始西斜,江御终于把相机清理干净了。他把干燥盒抱在怀里,对苏晚吟说:“走吧,去暗房。”

暗房在灯塔的最底层,里面摆着两张旧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冲洗工具——显影液、定影液的瓶子,还有几个木质的胶卷架。江御把干燥盒放在桌上,打开暗房的红灯——昏红的光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把所有东西都染成了暗红色,连彼此的脸都看不太清。

“你先把显影液倒在盆里,按比例兑水,水温别太高。”江御一边说,一边打开干燥盒,小心地把胶卷取出来,“我把胶卷固定在架子上,等下咱们一起冲。”

苏晚吟点点头,拿起旁边的量杯,按照江御说的比例倒显影液。暗房里很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倒液体的“哗啦”声。昏红的光线下,她能看见江御的侧影,他正专注地把胶卷固定在木质架子上,手指灵活地绕过胶卷的边缘,动作比刚才拆相机时更轻。

“小时候,我爷爷教过我冲胶卷。”江御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暗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说,冲胶卷最忌讳急,得等,得耐着性子,不然照片就会糊。”

苏晚吟顿了顿,问:“你爷爷……也是玩相机的?”

“不是,他是个吉他手。”江御把胶卷架放在盆边,回头看她,昏红的光落在他眼睛里,像两簇小小的火苗,“他年轻时组过乐队,后来乐队散了,就回了老家。那把吉他,就是他当时的琴。”

苏晚吟想起照片里的琴弦,刚要问什么,江御突然把胶卷架放进显影液里,说:“别说话了,盯着点胶卷,要是颜色太深就赶紧拿出来。”

她只好把话咽回去,蹲在盆边,盯着水里的胶卷。昏红的光线下,胶卷上渐渐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像是被雾笼罩着。她看得专注,没注意到江御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悄悄移开,耳尖又红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江御说:“可以了,拿出来放进定影液里。”

苏晚吟小心地把胶卷架提起来,放进旁边装着定影液的盆里。刚放进去,就听见暗房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林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江御,苏晚吟,你们好了吗?天快黑了,好像要下雨。”

江御看了眼窗外,果然,天空已经被乌云遮住,海风变得更急了,吹得灯塔的窗户“哐哐”响。“快好了,再等十分钟。”他对着门口喊。

林夏没再说话,脚步声渐渐远了。

又过了十分钟,江御把胶卷从定影液里取出来,用清水冲洗干净,挂在暗房的绳子上。昏红的光线下,胶卷上的影像终于清晰起来——那是一张张灯塔的照片,有白天的,有夜晚的,还有几张是沙滩的风景。最末尾的几张,是一个穿白裙的女生,站在灯塔顶层,举着拍立得,对着镜头笑——正是照片里的林念。

“这是……姑姑年轻时的样子。”苏晚吟盯着胶卷上的影像,小声说。

江御点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那张照片里,林念站在灯塔顶层,身边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手里举着吉他,正在给林念弹。男人的侧脸对着镜头,和江御爷爷的老照片上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江御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想起爷爷临终前,手里攥着一张旧照片,照片上就是个穿白裙的女生,可当时他太小,没看清女生的脸。现在想来,那张照片上的女生,恐怕就是林念。

“叮铃——”突然,暗房里的老式挂钟响了起来,吓了两人一跳。江御抬头看了眼钟,已经六点了,外面的天完全黑了,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风声越来越大。

“得赶紧出去,别被雨淋着。”江御说着,把胶卷从绳子上取下来,小心地卷好,放进干燥盒里。

苏晚吟点点头,跟着他往暗房门口走。刚打开门,就看见林夏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张明信片,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

“胶卷……冲出来了吗?”林夏的声音有点抖。

江御把干燥盒递给她:“冲出来了,里面有你姑姑的照片。”

林夏接过干燥盒,手指抖得厉害,刚要打开,突然听见灯塔顶层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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