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哑、断续、如同生锈钢片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老人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只剩下医护人员加压输氧和胸外按压的嘶喊声。
而这句话像一桶加了冰块的海水，狠狠淋在每一个听到它的警员心上！也包括尚未走远的佐藤！
嫁祸？！
白鸟那精准命中背后的关键一枪，动机不是为了夺命……而是为了断绝白鸟的刑侦生涯？！是为了把宫本那个即将洗清污点回到组织核心的“黑警”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白鸟，宫本，成田……每个人都是这条扭曲复仇链上一枚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这仇恨，早已超越了个人恩怨，指向了整个警视厅的威信根基？
一股足以冻僵灵魂的寒意取代了最初的震惊和怒火，缓慢而沉重地在所有警员心头弥漫开来。
“救护车！！！”佐藤的声音再次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暴烈！她猛地回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死在那个被抬上担架的佝偻老人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淬着剧毒的冰凌：“给我保住他的命！我要他活着！清醒地站上法庭！把那些藏在后面吸血的蛆虫……一个一个给我吐出来！不管涉及到谁！东京警视厅……一个都不会放过！”
冰冷的宣告在夜风中散开。警车猩红的光芒映照着废墟的残骸，映照着血迹斑驳的担架，也映照着佐藤那双如同冰层覆盖下燃烧着不灭烈焰的凤眸。
夜，还很长。
警笛声撕裂夜空，两辆救护车如同离弦之箭，载着生死未卜的伤者冲向最近的综合急救医院。佐藤美和子拒绝了其他人跟车的建议，亲手将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高木固定好，目光在对方后背上那被紧急处理的、仍在缓慢渗血的恐怖创口上停顿了零点五秒。那零点五秒里，如同有冰与火在眼底无声碰撞。最终，她抬起头，冰冷的视线扫过随车警医脸上瞬间苍白的神色：“看着他！让他活着！”
车门“砰”地关上。
佐藤转身，没有一丝停留。晚风吹起她利落的短发，拂过额角那道极其新鲜的、在刚才爆炸冲击中被碎片划出的血痕。那抹暗红在她冷白的皮肤上刺目至极。她看都没看，目光锐利如刀，径直走向被警员严密看管的那个沉重的证物箱——里面静静躺着高木的配枪和那枚冰冷澄亮的弹壳。
她弯腰，没有戴手套，亲手拿起那枚弹壳。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清晰地传递着那曾属于某个被背叛的警察的武器所释放的、足以改写一人乃至整个调查方向的致命动能。
“弹壳。”
佐藤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对着已经赶到现场的白鸟任三郎的副手。
“立刻与白鸟警部右肩胛骨处取出弹头残片的膛线痕迹进行精确认证比对。我要百分之两百匹配的确认报告。从现在起，此案所有涉及枪械弹道以及白鸟警部遇袭案的物证，未经我本人签字确认，任何级别不得调阅、不得接触、不得拍照！违者以最高权限条例处置！立刻执行！”
命令斩钉截铁！字字如同嵌入钢铁的铆钉！
白鸟任三郎的副手，一位资历深厚的老警部，看到佐藤那冰冷的眼神和脸上刺目的血迹，心头猛然一凛，没有任何迟疑：“是！佐藤警部！物证锁入A级保密证物库最高权限柜！报告比对由我亲自监督！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佐藤微微颔首，视线从副手脸上移开，缓缓抬起右手。那枚冰凉的弹壳被她紧紧攥在掌心，尖锐的金属边缘因巨大的握力而深深嵌入指腹柔软的皮肤，带来清晰的刺痛感。
一缕新鲜的、比额角血迹更刺目的猩红，如同蜿蜒的细蛇，从她紧握的拳头指缝间，一滴，一滴，缓慢而沉重地滑落下来。血珠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刺目的轨迹，最终无声地砸落在脚下冰冷、混杂着机油、锈渣和未干血迹的水泥地上。
啪嗒。
那声音轻微，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注视这一幕的警员心头。
证物封存完毕。远处救护车的鸣笛早已消失在街头，只剩下这片废墟在惨白的应急灯下无声哀悼。
佐藤抬起头，目光越过这片疮痍，越过警灯交错的街道，望向了医院的方向。额角那道新鲜的血痕在警灯闪烁下显得格外狰狞。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疲惫，反而像被无数冰冷碎片重新淬炼过的寒铁，沉淀下所有的惊涛骇浪，化为一种更深、更冷、更坚定不移的锐利——那是属于警视厅之花的地狱归途。
她的脚步没有任何迟疑，一步踏出这片钢铁坟场，皮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踏在血与灰烬铺就的路上。
废墟上空，沉沉夜幕如同深渊般压向大地，不见尽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