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祭·灯烬长夜

山神祭·灯烬长夜

神社参道上那两盏象征“长明”的血色灯笼骤然熄灭的瞬间，整个桐生神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冥域巨掌狠狠攥住！浓稠刺骨的黑暗，混合着冰冷的山风、刺鼻的硫磺焦臭、残留的血腥以及浓重到令人作呕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感知！尖叫声被扼在喉咙里，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血液冻结般的死寂！

“吼——！！！！”

如同深渊囚禁的恶鬼挣脱了最后的束缚！

桐生和夫——这个在几小时内失去了妻子、又惊见幼弟惨死遗骸、彻底被血仇和滔天怒火吞噬的男人——骤然爆发！他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仿佛燃烧起来，喉咙里挤出完全非人的咆哮！如同从地狱岩浆中爬出的复仇魔神，裹挟着粉碎山岳的威势和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着黑暗中记忆里黑沼弘树被押走的方向——那道连接村落的参道尽头、通往风雪肆虐深山的路径——狂奔而去！

“拦住他！！！”高木警官的厉吼如同炸雷！数名警员如同黑色闪电同时扑上！

“轰！砰！咔嚓——！”几声沉重到令人牙酸的肉体撞击和骨头错位的闷响在黑暗中炸开！

一个警员如同被高速火车头撞中的沙袋，闷哼着被撞飞出去！

另一个被铁钳般的手臂抡起来重重掼在地上！

第三个发出骨裂的脆响，抱着扭曲的手臂蜷缩下去！

桐生和夫！这个常年与猛兽搏杀的灯无守护者，此刻燃烧生命潜能爆发的原始力量，如同一头彻底疯狂、只为毁灭而生的凶兽！警员的专业格斗在他撕裂一切的狂暴面前如同纸糊！他撞破重围的身影毫不停顿，冲入参道尽头的浓稠黑暗和风雪呜咽中！

“高木！带人追！快！！”毛利小五郎睚眦欲裂，对着高木咆哮，他自己则猛地转身，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扫向那群如同鸵鸟般瑟缩在黑暗角落、被恐惧夺走了声音的村民！他的大手如同铁钳，粗暴地揪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神官的肩膀！“说！！那个‘仓桥诚’！狭间的助手！他从刚才起就没出现！他人呢？！去哪了？！”

“仓……仓桥……他……他说……去……去看看山口临时供电线路……起风前断了……神社的……”年轻神官牙齿打颤，魂飞魄散般语无伦次。

“山口？！”高木警官的心猛地一沉！那个方位，正是桐生和夫追杀黑沼的必经之地！也是入山的主道！

“不对！！他是去灭口！！阻止桐生拿到证据！或者……”高木脑中警铃狂啸，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脊椎！“去清理掉所有指向最终黑手的活线索！！”他猛地拔出配枪，对着几名还能行动的警员吼道：“跟我来！山口方向！”

狂风如同恶鬼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崎岖狭窄的山道。冰雪粒子混着碎石子，劈头盖脸地砸来。被警员拖拽着、手脚被束缚的黑沼弘树如同一条被扔在案板上的死鱼，脚步踉跄，破烂的脸在风雪中扭曲成一团，那只未被打瞎的眼睛里，此刻却反常地燃烧着一种病态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一丝扭曲兴奋的诡异光芒！他咧开破皮的嘴，含混的、裹在风里的嘶哑声刺入押解警员的耳膜：

“哈……追来了……你们追上来也没用了……那个疯子桐生……他根本不懂……雪峰夫人要……要封山了……所有知道‘八重山’秘密的……都得永远闭嘴……包括你们……哈哈……呃……唔唔……！”

他的嘶吼被风雪和粗暴的推搡中断。

“哗啦——！砰！”

一声山石崩落的巨响混合着沉重的撞击声从前方的狭窄山口传来！紧跟着是一串惊恐混乱的叫喊！

“塌方？！落石！小心！”

“有滚石！隐蔽！”

混乱中，黑沼弘树的身体被一名警员猛地拽倒在一棵巨大的枯树根后面！石块带着尖啸从头顶飞过！

就在这一片岩石崩落的混乱噪音和众人下意识缩头躲避的刹那！

一道快得超出人类反应极限的模糊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从更高处的岩石阴影中滑下！那影子精准地贴着崩落的巨石轨迹死角，在漫天飞雪的掩护下，瞬间闪至黑沼弘树藏身的树干后！动作流畅迅捷，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精准和冷酷！

“呃！！！”黑沼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如同被针扎破的嘶气声！他那只尚能睁开的眼睛，瞬间被惊愕、剧痛和最终的、彻底的理解填满！瞳孔深处那点病态的兴奋瞬间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黑影没有丝毫停顿，一击得手后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上方的岩壁嶙峋阴影之中！

混乱平息得极快。飞雪稍微稀疏的间隙，警员立刻扑向黑沼的位置查看！

“黑沼！！黑沼你怎么了？！”

黑沼弘树软软地瘫在树根处，脖子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歪着。在他颈部侧面，一个位置刁钻得不可思议、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与狭间重藏脖子上一模一样的微小暗红色斑点！赫然在目！针孔周围隐隐渗出一丝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该死！针！又是那种针！”警员的怒吼声撕开了风雪！

紧随而至的高木警官脸色铁青如寒冰！他看着黑沼那张彻底凝固在巨大恐惧和“果然如此”表情混合的面孔，心沉到了谷底。又一条线……断了！

“追那个影子！搜山！”高木的声音带着狂暴的怒意！但风雪呼啸，山岩陡峭嶙峋，那道鬼魅般的黑影早已彻底融入茫茫山野的黑幕！

就在警员们试图向上方攀爬搜索，而高木蹲下身再次检查黑沼颈部致命红点时——

“砰！哐当！”

一声如同重物落水的闷响夹杂着重物翻滚碰撞的声音，从山口下方湍急冰冷的雪溪方向传来！紧跟着是桐生和夫那如同濒死野兽般愤怒绝望到极致的怒吼！

“啊——！！！”

高木脸色剧变，猛地冲向山口边缘！探照灯强光刺破风雪和黑暗！

只见下方翻腾着冰块的雪溪急流中，一块断裂的巨大松木如脱缰的野马正被湍急的水流向下游冲去！松木上，似乎死死趴着一个人影！赫然是之前消失在黑暗中的桐生和夫！

而在溪流的对岸！一个穿着深色登山服、背着帆布包、身材瘦削精悍、脸上缠着防风围巾只露出锋利双眼的男人——仓桥诚！——正如同山猫般灵巧迅捷地在嶙峋的岸边跳跃奔跑！他背上那鼓囊囊的帆布包不断砸向岸边岩石！发出沉闷的响动！同时，他手中不断向着身后湍急的溪流和试图靠近岸边的巨大松木投掷着什么！

“噗！噗！噗！”

几枚灰黑色的球状物带着抛物线落向水中和岸边！

“趴下！爆鸣闪光弹！！”高木惊骇怒吼！条件反射般卧倒！

轰！轰！轰！

一连串并不剧烈但极其刺目的白炽强光和震耳欲聋的高频爆鸣在溪流两岸猛然炸开！强光瞬间剥夺了所有人的视觉，巨大噪音如同重锤砸穿了耳膜！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噪音地狱！试图追击的警员被冲击波掀翻！趴在浮木上的桐生和夫更是首当其冲！被强光和音爆狠狠轰击！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身体剧烈摇晃，几乎被狂暴的水流掀翻！

仓桥诚在这人为制造的声光风暴掩护下，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他那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般的身影在爆鸣和强光闪烁的间隙，借着岸边嶙峋乱石的掩护，几个兔起鹘落，便彻底消失在更黑暗的、风雪呼啸的山林深处！

白光散去，世界恢复成令人耳鸣的灰暗。水声呜咽刺耳。

桐生和夫趴在冰冷的浮木上，半边脸被激流冲得发白，半边脸被爆炸残留震得发红。他巨大的手掌死死抠进冰冷的朽木深处，鲜血淋漓，如同困在陷阱中的猛兽，徒劳地看着杀妻灭口、残杀弟弟的凶手带着毁灭性证据，在自己眼前遁入茫茫黑暗。

警用手持探照灯巨大的光柱在山林间徒劳地扫射，如同濒死巨兽的眼睛，只照亮了风雪中仓惶逃窜的几只受惊山鸟。仓桥诚和那个神秘黑影，如同融入黑夜的两滴水，彻底消失了。

狭间重藏冰冷的尸体被盖上白布。黑沼弘树死不瞑目的脸被抬上担架。只有桐生和夫，被警员们用绳索强行拖拽着从冰冷湍急的雪溪里救起时，那个在暴风雪中与死神搏杀都未曾低头的男人，此刻却如同被抽掉了全部的骨头和魂魄。冰冷刺骨的雪水沿着他散乱的头发滴落，混杂着黏腻的血污（被浮木划伤）和污泥，冻得他牙关格格作响，魁梧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但那眼中，再无山林守护者的桀骜，只剩下一种枯井般的、沉入骨髓的空洞和绝望——复仇的凶焰被冰冷的现实硬生生浇灭，留下的只有无法挽回彻底失败的冰冷灰烬。他的喉咙里，只剩下无意义、破碎的嗬嗬气流声。

神社主殿内，临时成了搜救队的指挥点。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在心头。几名警员和赶来的村民在殿内角落搭建起简易担架，安置冰冷的尸体和失魂的桐生和夫。高木警官脸色铁青，对着卫星电话低吼着请求支援封锁山区。狭间重藏那具僵硬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的临时木板上，白布覆盖了大半，但一只枯瘦的手滑落在白布之外，指尖微曲，似乎还残留着临死前那扭曲的亢奋。

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柯南靠在冰冷的朱红色殿柱旁，小小的身体在昏暗光线下显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毛利兰一直紧紧守在他身边，她的手心冰凉。刚才那一连串惨烈而诡异的死亡、无法捕捉的凶手、以及那超越理解的精密杀戮陷阱……那种被无形深渊注视、所有挣扎都徒劳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每一个人。

柯南的目光，如同探入迷雾的激光束，一遍遍扫过现场每一个角落。微小的暗红斑点——狭窄的岩石缝隙中的注射笔机关——瞬间触发——毫无征兆的剧毒死亡……

他的视线在扫过狭间尸体滑落的那只枯槁的手时，猛地停住！

在应急灯幽暗的光线下，狭间重藏那只滑出白布的手指指甲缝里，似乎沾着一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如同凝固油脂的碎屑？ 颜色……与黑沼脖颈处那致命红点渗出的粘稠液体极其相似！

几乎同时，他的目光捕捉到殿门口阴影处半块被踩碎的、之前用来固定磁铁支架的灰色工业塑封强力胶泥！那是撬开石板后发现注射装置附近残留的！而更远处桐生直树那小小的、蜷缩在粗麻布里的遗骸，那只紧紧攥着的小手中，握着那柄锈迹斑斑的短木剑……

突然！柯南的心脏如同被一道雪亮的闪电劈中！一个荒谬却无比契合的念头炸开了所有迷雾！

“叔叔阿姨们！”柯南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天真到近乎冒失的好奇，“狹間爷爷他……临死的时候，一只手好像在……好像在抓神官爷爷（之前和狹間一起念诵祷文的那位神官）的衣服袖子呢！”他用小手比划着拉拽的动作，“还有……神官爷爷……他左边袖子的衣服里面……好像有点湿湿的？颜色也不一样……是冻得流汗了吗？还是……被针不小心扎到流血了呀？像狹間爷爷脖子上那样的……点点？”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整个主殿！高木警官猛地停止了通话！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顺着柯南的手指，看向那位瘫坐在角落破旧蒲团上、脸上布满沟壑、嘴唇哆嗦、一直闭目颤抖诵经的老神官！

这位老神官，法号桐生海德！是上一代桐生正雄的异母弟！桐生和夫兄弟的亲叔叔！也正是方才惊恐喊出“天罚终至！灭灯绝户！谁也逃不掉！下一个就是桐生和夫！”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微微颤抖、下意识想往道袍深袖里缩的左手袖子上！那深蓝色的道袍袖口褶皱里！果然浸染出几点极其刺眼、尚未完全干涸的、如同微小血点般的暗红色污渍！

“我……”老神官桐生海德瞬间面如死灰！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仿佛看到了比管狐更恐怖的东西！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被掐住般的“嗬……”声！身体如同痉挛般剧烈颤抖！枯瘦的双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巨大的恐惧和猝不及防的揭露瞬间压垮了他！

“呃……嗬……”老神官的喉咙里再次挤出那种被扼住的抽气声！他枯瘦的身体像是被彻底抽掉了脊椎，软倒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蜷缩着，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剧烈地抖动，仿佛在承受无法言说的地狱之火灼烤！他死死捂住的胸口道袍下，发出微弱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一句辩解！

高木警官瞳孔骤缩！一个恐怖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他一个箭步冲到桐生海德身边，猛地用戴着防护手套的手掰开他紧捂胸口的手——

刺啦！

深蓝色道袍的胸前位置被撕开一个小口！露出下面苍白枯瘦的皮肤！

皮肤正中心，一个极其熟悉的、微小的、暗红色的圆形斑点！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像一个刚刚烙下的死亡印章！赫然醒目！

一股冷气直冲高木的天灵盖！又一个！又一个即将发生的“无声剧毒刺杀”？！

“快！压住他！别让他动！找注射点！”高木的声音带着惊骇的咆哮！

几名反应最快的警员立刻扑上，死死按住桐生海德的身体！强行扒开他紧捂胸口的手和衣襟！

然而，没有。

桐生海德枯瘦的胸膛皮肤除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暗红色斑点外，只有松弛的、因恐惧剧烈起伏的褶皱。没有任何外部针头穿刺的痕迹！没有任何伤口！

众人惊疑的目光投向高木。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倚在柱子旁的柯南，在众人目光被桐生海德吸引的那一瞬间，已经如同轻盈的影子般滑到了大殿正中那尊巨大的、被供奉在高大神龛内的“天狐坐像”之下。

狐像下，有象征供奉的、刻着古拙纹路的石质供台。那供台边缘靠近神官桐生海德方才跪坐的蒲团位置，一个极其隐蔽的、靠近基座背面的凹陷处，赫然有一枚插在石缝里的——尖锐的、闪着冰冷寒光的合金针尖！ 针尖尾部，连着极细的、被巧妙涂成接近岩石纹理色的金属丝线！

而顺着那几乎肉眼难辨的丝线连接延伸的方向——竟然连接着老神官桐生海德那条浸染了可疑污渍的深蓝色袖袍深处！

那是一套极其精密、内嵌在他宽大厚实的和式道袍衬里袖笼中段、接近腋下的隐藏触发装置！ 一个小型的、利用强力弹簧释放、装有与杀害黑沼同源的高浓度神经毒素尖针的微缩发射器！

高木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想起——桐生海德刚才瘫倒前剧烈捂胸和扭动身体的动作！那正是启动了某个极其隐蔽开关的时机！而他衣襟上那可疑的红点！根本不是什么伤口！而是他袖内微型针筒上涂抹的特殊强效接触型神经毒素的标记！他故意露出来！误导警方以为他也是被注射毒素的目标！甚至……那红点本身就是剧毒接触剂的标记物！那根本不是伤口！那红点标记物本身，或许就是触发他人（比如被他触及的警员）中毒的开关！！

在众人震惊错愕的瞬间！一直被死死按在冰冷石板地上的桐生和夫！这个看似彻底崩溃的男人，眼中的空洞绝望骤然被一片烧穿理智的狂怒猩红取代！

“嗬——啊！！！”困兽般的咆哮撕裂了他压抑的喉咙！被警员压在身下的身体爆发出远超常理的、如同挣脱了无形枷锁般的神力！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隆！！！

压在桐生和夫身上的两名警员如同被炸飞般甩出！重重砸在殿柱上！桐生和夫巨大的身躯猛地弹起！他没有冲向任何警员！而是如同一头锁定猎物的狂怒犀牛，裹挟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和血腥，带着碾碎一切的势头，轰然撞向几步之外被几名警员堪堪扶住、眼神涣散、似乎尚未从极度恐惧中回神的桐生海德！！！

“去——死——吧——！！！”

骨头碎裂、皮肉撞烂的闷响！伴随着桐生海德那声短促如同漏气般的、充满了“果然如此”的绝望闷哼！

鲜血如同破裂的水袋般猛然喷溅开来！泼洒在古老神殿冰冷的石板地上！蜿蜒流淌，很快被冰冷的空气冻结成紫黑色的斑块！

桐生和夫巨大的拳头，如同狂战士的轰城巨锤！挟裹着他所有被欺骗、被夺走、被血污浸染的生命之力！毫无保留、精准无比地！深深掼进了桐生海德那枯瘦单薄的胸膛正中心——恰恰击打在之前老神官刻意示于众人面前、那片抹着诡异红色标记的皮肤位置！

“噗——！”

桐生海德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弓起！那件宽大的神官道袍如同被撕裂的蝉翼！碎裂的胸骨刺穿皮肤！那精心涂抹在皮肤上的暗红色特殊标记毒剂，连同他袖内复杂剧毒的机关零件，在狂暴的物理打击下瞬间混合着血肉骨渣一同烂成了一片猩红泥泞！

老神官那浑浊的眼中最后的光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嘴角一丝诡异的、仿佛了然又带着解脱的抽搐。他枯瘦的身体如同失去支撑的朽木，软倒在满地狼藉的血泊中。

巨大的主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都停止了！

“呼……呼……呼……”桐生和夫杵在血泊中，巨大的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他沾满肉泥和道袍碎布的拳头上鲜血淋漓，顺着手腕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石板上。他的眼神里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死寂般的、被血与火彻底燃尽的灰烬。他看着桐生海德那彻底扭曲不成人形的胸膛——那位置！那精确摧毁微型针筒的位置！那绝不可能是巧合！

“灭我血脉……助纣为虐……叔父……好……很好……”桐生和夫低沉的、如同从幽冥地狱深处传来的嘶哑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在咀嚼带血的碎冰。他缓慢地抬起头，染血的目光扫过殿顶那高大、在昏暗灯光下面容模糊不清的狐像。那冰冷的石雕仿佛在俯视着殿内流淌的鲜血和生命。

灯光摇曳。殿顶悬挂的、被桐生和夫那雷霆万钧一击所带起的劲风吹拂得叮当作响的青铜风铃，突然有一片边缘锋利如刀的铃片，如同被冥冥中的手推动，悄无声息地脱离悬挂的麻绳，打着旋儿，冰冷地坠落下来！

“噗嗤——”

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声音。

桐生和夫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点属于人最后的光华彻底从他眼中熄灭。

他挺直的肩膀缓缓垂下，如同崩塌的山脊，最终轰然砸倒在桐生海德那片破碎的血肉旁！砸在灯无桐生家最后一代守护者的血污里！

唯有他的后颈命门正中！

一截边缘锋锐无比、深深嵌入骨缝的青铜铃片！在流淌的血迹中折射出凄冷的光！

神社殿顶，古老风铃残片的轨迹如同神明投下的骰子般莫测。

灭口，复仇，终局，在此刻诡异地达成。灯无的血脉，在最后一个流淌着桐生之血的男人倒下时，已然断绝。寂静的主殿如同巨大的黑色棺椁，连探照灯的强光都显得微不足道。

柯南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如同被冻结在朱红色的殿柱旁。他的目光并未落在溅满温热血污的石板上，而是穿透殿门呼啸的风雪，死死盯住了殿外——那片因探照灯移动光影而短暂投下的巨大阴影处！

就在刚才！桐生海德被击杀、桐生和夫轰然倒下的瞬间！在那光影明暗极致转换的毫秒之差！在那片靠近主殿高大石阶旁、被枯枝阴影覆盖的角落！一块看似浑然天成、布满厚厚青苔的基石下方！一道极其微弱但绝对不同于积雪反光线的冷蓝色光芒！如同地狱之门悄然开启时的裂隙！ 骤然一闪而逝！

柯南的心脏如同被冰冷的手攥紧！他认出了那个角度！那是刚才挖掘出桐生直树遗骨的神龛底座旁、一块未被移动过、似乎作为主殿承重的地基巨石！刚才的光点……像某种精密电子指示器发出的信号光！位置恰好被巨石和枯枝完美遮挡！

但就在柯南即将冲出殿门的刹那！

“嗤啦——！！”

刺耳的电流短路声在神社主殿顶猛地炸响！那盏悬挂的应急灯应声爆开！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和火星如同致命的雨点般倾泻而下！

“小心！”毛利兰惊骇的呼喊声！她几乎是本能地扑向柯南！不顾一切地将他小小的身体死死护在自己身下！

噼里啪啦！碎裂的灯泡残片狠狠溅落在兰的头发和肩背上！

整个主殿再次陷入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余下警用对讲机频道里滋滋啦啦、被强大干扰阻断的电波噪音！

混乱在彻底的黑暗和骤然的袭击中彻底爆发！惊呼！奔跑！人体碰撞！跌倒的闷响！

柯南在兰的庇护下猛地抬起头！墨镜片后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他死死盯向刚才那个发出信号光的墙角位置！

什么都没有了！

那块布满青苔的巨石依旧冰冷沉默！枯枝在微弱月光映衬下投下嶙峋的暗影！仿佛刚才那道冷蓝色的信号光，连同巨石下可能存在的秘密，都只是被地狱之手瞬间抹除的幻觉！

“高木警部！高木警部！听见请回答！”

“我们遭到未知信号源强干扰！”

“山口方向……探测到……不明……强烈信号……位置……移动……太快……”

断断续续的嘶吼从高木手中被强大干扰阻断的电波里挣扎着挤出！每一个词都带着巨大的惊骇！

干扰？

信号源？

移动？！

高木警官的脸在昏暗到几乎没有的光线下，因巨大的震撼而变得无比僵硬！他猛地想起黑沼弘树临死前那扭曲而诡异的嘶吼：

“……雪峰夫人……要封山了……所有知道‘八重山’秘密的……都得永远闭嘴……”

“雪峰……封山……”这个词如同一道带着极地寒风的霹雳，瞬间贯穿了他的神经！

这不是结束！

真正的巨兽并非那死去的桐生海德！他只是一个被恐惧掌控、被精密操纵至死的傀儡！

灭门！灭口！这一切杀戮背后那只冰冷的手！已经悄然抹掉了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迹！带着灯无桐生家真正关乎生死存亡的核心秘密！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风雪弥漫的深山！而那标志着它无情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