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城的夜空被血月染成赤色，十万修士的喧嚣声在叶辰耳中化作虚无。他站在城门百丈外的山崖上，残雪剑插在脚边，剑身渗出的血气与月光交融，在地面勾勒出诡异的阵纹。
“血祭大阵已成，只差最后一步。”青铜手臂的老者——自称“冥河”的叛逃巡天者，将一卷兽皮阵图抛给叶辰，“阵眼需要活祭品的心头血，最好是至亲至爱之人。”
叶辰握剑的手陡然收紧。阵图上的符文与苏婉儿留下的项链纹路如出一辙，他突然明白，三年前那个雪夜，少女为何执意将木雕挂在他颈间。
“你早知道她是'钥匙'。”残雪剑架在冥河脖颈，剑锋割裂青铜表皮，“说，葬仙谷壁画里的巨手是什么？”
冥河浑浊的独眼映出血月：“那是'母体'的触须。每吞噬一个世界，祂就会生长出新的眼睛。”他忽然扯开胸襟，露出心脏处蠕动的黑色肉瘤，“看到吗？这就是侍奉祂的代价。”
肉瘤表面布满血丝，隐约形成一张人脸——竟是慕玄风！
（一）往生镜
子时三刻，玄天城中心祭坛。
叶辰伪装成散修混入人群。高台上，玄天宗主正展示一面青铜古镜：“此乃'往生镜'，可照出来世因果。今日有缘者，皆可一试。”
当镜光扫过叶辰时，镜面突然炸裂！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苏婉儿被锁链拖入青铜门，门后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撕扯她的魂魄；
——林轩在尸山血海中仰天狂笑，眉心金痕碎裂成黑洞；
——他自己站在崩塌的九重天废墟上，手中残雪剑贯穿冥河与慕玄风融合的怪物……
“抓住他！”玄天宗主暴喝。十八尊元婴傀儡破土而出，但它们的杀招在触及叶辰周身黑雾时，尽数化作枯骨。
残雪剑鸣，血祭大阵启动。十万修士的惨叫声中，叶辰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血泊里扭曲——头顶生角，背生骨翼，俨然是壁画中描绘的“修罗”。
“这就是你要的真相？”冥河的声音在识海回荡，“逆命者终将成为新的天道，循环永无休止。”
叶辰的瞳孔彻底化作血色。他挥剑斩向虚空，噬灵黑雾撕开一道裂缝，裂缝另一端，苏婉儿正悬浮在血色漩涡中央，三千锁链穿透她的四肢百骸。
“叶辰哥哥……杀了我……”她的泪水化作血珠坠落。
（二）弑神刃
葬仙谷地底，青铜门前。
叶辰将残雪剑刺入阵眼。十万修士的精血顺着剑身倒流，在门前凝聚成一柄猩红长刀。刀身铭文浮现的刹那，谷中万剑齐鸣——此刃名“弑神”，专斩天道。
“用她的血开刃。”冥河的青铜手臂按在刀柄，“这是唯一能破开母体结界的方法。”
叶辰握刀的手剧烈颤抖。往生镜中的画面在脑海闪回：若此刻收手，苏婉儿将永世囚禁；若挥刀，他便坐实了“修罗”的命运。
“你不敢？”冥河冷笑，“那就看看这个——”
他撕开虚空，一幕景象浮现：林轩被钉在青铜门后的刑架上，数百根骨刺穿透他的经脉。曾经孤傲的剑修，此刻正被母体的触须注入黑色黏液。
“他三日前独闯天门，想救那丫头。”冥河的声音如毒蛇吐信，“真可惜，只差一步就能……”
刀光乍现。冥河的头颅高高飞起，脸上还凝固着讥讽的笑。叶辰扯下他胸前的肉瘤，捏碎的瞬间，慕玄风的残魂发出凄厉哀嚎：“你逃不掉的……我们都是母体的……”
“闭嘴。”叶辰将肉瘤踩入血泊。弑神刀感应到主人杀意，竟自行斩向青铜门！
（三）门后的眼睛
刀锋触及青铜门的刹那，时空凝滞。
门缝中渗出粘稠黑液，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眼球。瞳孔深处，苏婉儿的身影渐渐清晰——她的腹部隆起，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孩子需要父亲。”眼球发出男女莫辨的声音，“成为新的母体，你们将共享永恒。”
弑神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向叶辰心脏！千钧一发之际，惊鸿剑魄自丹田飞出，在刀锋上撞出火星。
“小心幻术！”玄霄残魂的声音炸响识海。
叶辰猛然清醒。眼前哪有什么苏婉儿，只有一具被触须寄生的苍白躯壳。他暴退数丈，弑神刀插入地面，刀气将黑液蒸发成雾。
“冥河骗了你。”眼球的声音带着戏谑，“血祭大阵真正的用途，是唤醒母体留在你体内的种子——从你接过弑神刀那一刻，就已经是母体的一部分了。”
叶辰低头看向掌心。黑纹不知何时蔓延至心口，皮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现在，让我们合为一体……”眼球骤然分裂，化作漫天血雨。
（四）斩三尸
血雨中，叶辰看到了三个自己。
白衣少年手持木剑，眼神清澈：“收手吧，我们回家种田好不好？”
黑袍修罗肩扛弑神刀，狞笑：“杀光他们！天道本该由强者书写！”
最后一道身影模糊不清，唯有一双金瞳如烈日灼心：“别忘了，你是为何执剑。”
残雪剑、弑神刀、惊鸿剑魄悬浮空中，分别指向三具化身。叶辰的识海掀起风暴，逆命经的文字在虚空燃烧，每一笔都刻着苏婉儿、林轩、玄霄的面容。
“我执剑……”他握住惊鸿剑魄，生生扯出丹田，“为斩尽世间不公！”
剑魄碎裂，金光如旭日东升。白衣少年消散前微笑颔首，黑袍修罗在嘶吼中化作黑雾，唯剩金瞳身影与他合二为一。
血雨骤停。叶辰的白发无风自动，眉心金痕碎裂处生出一枚竖瞳——那瞳孔中流转的，竟是母体眼球一模一样的纹路！
“原来如此……”他抚过竖瞳，突然大笑，“所谓天道，不过是个不敢见光的窃贼！”
弑神刀凌空劈下。这一次，青铜门轰然洞开。
（五）母体真相
门后的世界没有天地，只有不断增殖的肉瘤与触须。在无数血管交织的王座上，叶辰看到了苏婉儿——或者说，一具披着苏婉儿皮囊的怪物。
“你来得正好。”怪物腹部裂开，伸出沾满粘液的手，“我们的孩子需要父亲的血肉……”
刀光比话音更快。苏婉儿的头颅滚落在地，眼中还残留着温柔笑意。叶辰接住头颅的瞬间，伪装的皮囊剥落，露出下面森森白骨——这根本不是苏婉儿！
“很失望吗？”肉瘤王座后转出一道身影。林轩拖着半截残躯走出，手中竹剑指着叶辰心口：“真的苏婉儿，三百年前就死了。”
叶辰如遭雷击。竹剑刺入心脏的刹那，往生镜的预言突然清晰：那个被锁链拖走的少女，穿的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服饰！
“还不明白吗？”林轩咳出黑色血块，“你记忆中的苏婉儿，是母体根据你内心幻化的诱饵。真正的她……”他扯开衣襟，心口金痕浮现少女虚影，“是我的妻子。”
（六）轮回咒
三百年前的画面在血色中铺展。
林青崖与苏婉儿大婚当日，天门突现。慕玄风亲手将新娘献祭，换得青云宗千年昌盛。林青崖堕入魔道，却被母体植入虚假记忆，以为爱人死于仇敌之手。
“你体内的噬灵黑雾，是母体之种。”林轩——或者说林青崖，将竹剑又推进一寸，“当年我察觉真相，自毁修为重入轮回，却始终逃不过命数。”
叶辰跪倒在地。弑神刀插在肉瘤上疯狂吮吸母体之力，他的白发正在变黑，记忆却逐渐模糊。原来从获得苍穹印开始，他就踏入了母体编织的轮回——每一次逆天改命，都在为母体提供新的养料。
“杀了我……”林青崖的身体开始崩解，“用弑神刀刺穿母体核心，那是婉儿最后一块魂魄所在……”
刀锋没入血肉的瞬间，叶辰看到了真相：母体核心中沉眠的，正是三百年前苏婉儿的残魂。而她怀中抱着的，是一具与叶辰容貌相同的尸体。
“原来……我才是轮回的傀儡……”叶辰在狂笑中挥刀斩落。母体崩塌的轰鸣声中，他抱着苏婉儿的残魂坠入虚空。
血月消散前，最后一道月光照亮他胸口的木雕项链。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第九十九次轮回，愿你能打破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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