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青砖地衣，马群耀云头履碾碎阶前零落的辛夷花瓣。林祎凯执素纱宫灯立在庑廊尽头，灯罩上墨竹纹恰遮住去年上元夜被火星燎出的焦痕，十七重鲛绡帷幔随他转身漾开碧波。
"说好当归只取三钱的。"林祎凯广袖带起药香。小泥炉煨着雪水茶汤，氤氲水雾洇湿了他眉梢。
马群耀指尖银针在烛火下微颤，案头鎏金博山炉吐着苏合香。
檐角惊鸟铃响过七声便凝滞，恰如那年端阳龙舟鼓骤停的刹那。
"莫碰冷酒。"林祎凯拭他额角的绢帕仍浸着忍冬露，与他平时身上最爱带的药巾气息无二。紫檀食盒第二层榫卯总在卯时三刻松动，马群耀望着对方腰间双鱼佩流苏纠缠，分明记得初见那日系的是玄色宫绦，眼下却泛着朱雀纹的猩红。
后园青石径第九块砖下藏着蛐蛐罐，林祎凯投在粉墙上的影时而清晰如生宣泼墨，时而涣散若雨打烟罗。马群耀数着他襟口银绣卷云纹的走线哼坊间小调，血玉寒意却顺着督脉攀援而上。暮光永远凝在酉初二刻，池中白鲤第廿七次跃过枯荷，尾鳍竟曳着不该存在的萤火。
……
地宫三刻而已，幻境却已三年。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给我绾发还是不端正。”
“你可知这三年七百二十六天，我晨起替你绾发时簪子为何总要偏三？"
“也许是你不想为我簪发，应付我吧！”
“林道长果然无情无心！”马群耀替他插上簪子，就负气走到了阁楼床边。
"世人皆道先天道体无情无欲。"林祎凯走过去忽然咬破指尖，将渗着金光的血抹在他唇上，"可若我真如冰雪透彻，又怎会任你在灵台种满带刺的蔷薇？"
山风撞开窗棂，卷着桃瓣扑灭烛火。黑暗里马群耀终于颤抖着吻住那抹冰凉，尝到的却是雪原上第一滴融水的甘冽。林祎凯散开的黑发缠上他战甲，像月光缚住嗜血的刃，而心口的火髓突然灼穿两人皮肉，在相贴的胸膛间绽出漫天流萤。
子时更鼓传来时，马群耀发现掌心多了朵墨莲。林祎凯在他耳畔叹息，气息染着将枯的梅香："你看，地狱里开出的花，比瑶池的莲更烫。"
……
地宫中，林祎凯的魂魄渐渐凝固，他有些混沌，他记得他应该是死了，自杀而亡。那么他入不了轮回，现在他在什么地方呢？他环视一圈，看见了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马群耀。而旁边的冰棺里正是自己的身体。
再看地宫中的布置，林祎凯立刻明白了这是他用精血灌养自己，让自己的魂魄再次汇聚，想让自己起死回生。可是这种邪术光靠他一人之力根本行不通，也就是说自己的罪孽又加深了，万死难辞！
半夜
罗中范身旁林祎凯的命魂铃忽然响动，他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根据命魂铃的响动的方向，一路往西南方向走去。
他不由得深深叹息一声:“孽缘啊！”
他找到了马群耀藏匿的地点，小心翼翼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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