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七年七月初七，杭州城漫天纸钱混着喜轿金箔。
关钟鹏摩挲着鎏金礼盒上的合欢花纹，盒中南海珊瑚树藏着半块龟甲——昨夜卦象显示"红鸾星坠，荧惑守心"，与贩卖私盐的线索重合。他望着祝府门前两盏白灯笼，那本该贴着囍字的位置，却悬着招魂幡。
他这次参加的婚礼还真是有意思。
“主人，这是婚礼还是葬礼，外边的人结婚都这样吗？” 一个看起来古灵精怪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道。
关钟鹏指尖在珊瑚枝桠间游走，触到暗格里冰凉的龟甲纹路。他垂眸看着拽自己衣袖的小药僮，这小丫头是几年前从岭南尸蛊堆里捡回来的。
"阿鸢，你闻闻风里的松香。"他抬手指向檐角翻飞的白幡，十二岁少女立即踮脚抽动鼻尖。缀着银蝶的辫梢扫过关钟鹏腰间玉佩，叮当声里混入她的轻呼："是镇魂香！还掺着...腐骨草？"
关钟鹏笑着说道:“都是为情所困的痴儿，小阿鸢以后离男人远点知道吗？”
青鸢若有所思点点头:“哦！”
青鸢趁乱往嘴里塞了颗松子糖，鼓着腮帮子眼睛四处张望，她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象。关钟鹏用扇骨轻叩少女发顶，"少吃点糖果，认真看戏，好戏快要开始了。"
……
"关爷这份厚礼，怕是要把刑部库房都比下去了。"刑部侍郎赵明德迎上来时，孔雀补子上的酒渍泛着奇异的靛蓝色。
关钟鹏见赵明德送的血色珊瑚，也笑道:“赵大人的宝物可是万金难求的血色珊瑚吧！”
……
新娘子许久不来，青鸢有些吃累了，她问道:“主人，哪来的好戏？新娘子怎么还不来？”
关钟鹏收起慢慢摇着的骨扇:“不急，那不是来了吗？”
……
喜乐声穿透朱红门墙时，祝英台攥紧了藏在素衣暗袋里的灵位。檀木牌棱角刺进掌心，梁山伯三个阴刻小字正在她血肉里生根发芽。
"新妇跨鞍——"
马文才的手掌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祝英台提起素白的裙裾，素白绸鞋踏过马鞍时，金线绣的合欢花在晨光里碎成点点血珠。
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面色凝重，鸦青鬓角斜飞入眉，颧骨线条像被暴雨冲刷过的山脊，苍白皮肤下浮着常年失眠的靛青血管。他忍着怒气压着声音问道: “我都答应你三更嫁娶，准你挂白灯，过梁山伯的坟，准你祭拜，你还要什么条件！”
原本祝英台打算一死了之，可哪知道马文才在她茶水里下了蛊虫，让她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只能靠人牵扶，她没有办法随山伯同生共死，也只好继续提出条件，让马文才知难而退。
"我要三件事。"喜堂上红烛高烧，祝英台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她掀开盖头，鬓边白绒花簌簌颤动，"第一，每月初七我要在庭院祭奠山伯。"
司仪手中的合卺酒泼湿了满地红毡。马太守拍案而起，却被儿子按住衣袖。马文才盯着祝英台发间那朵刺目的白，喉结滚动："好。"
"第二，这只断簪要随我入棺。"她从袖中取出半截焦黑的银簪，簪头蝴蝶翅膀残缺不全。马文才记得那日雷雨，祝英台扑在坟前徒手扒土，闪电劈开合葬棺时她攥着这枚簪子笑出了血泪。
他接过断簪时指尖发颤："第三件？"
"你我分室而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