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爷在外面等着您。”
祝英台正在消化昨晚梦中钻到她脑袋里的奇奇怪怪的知识，小蝶就走进来替她拿来了洗漱的热水。
“他怎么来了？”祝英台对马文才还是有着警惕之心。
“小姐，昨天姑爷说想请您帮忙，今儿个他来接你一块去大理寺。姑爷还嘱咐了，给小姐备了一件利落的衣服。小姐也不必女扮男装，姑爷说小姐是他请过去的外援，不必拘束。”
小蝶一边说着，一边伺候着祝英台洗脸，还把马文才带来的衣服给她。
“小姐，您要试一试吗？”
祝英台用手帕擦了擦脸看了一眼那件衣服，那是一件玄青色的窄袖胡服，衣料用的是西域传来的轻容纱，在晨光下流转着墨玉般的光泽。领口绣着银线勾勒的卷云纹，腰封却是男子制式的犀角蹀躞带，七枚鎏金铜扣上坠着精巧的革囊，能装得下火折、银针等物什。最妙的是裙裾裁成前短后长的燕尾式，行走时既不会踩到裙角，翻身上马时又能如旌旗般飒沓生风。
祝英台自嫁入马府，惯常穿的素纱襦裙总像是笼着江南的烟雨。藕荷色交领大袖衫要配着月白齐腰褶裙，外头还要罩一层银泥云纹的轻容纱披帛，走起路来广袖如鹤翼轻展，裙裾能在地上逶迤三尺。腰间的宫绦总要缀满错金铃铛，偏又用金丝银线编成并蒂莲纹样，稍一转身便听得环佩琳琅。华贵是华贵就是太不方便，穿上这个她总觉得自己像只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看着这件利落的胡服，祝英台点头轻启朱唇缓声道:“那就穿这件吧，小蝶替我梳妆吧！”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文才等到了祝英台。
马文才放下茶盏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在赤色官服下泛出青白。
从里屋走来的祝英台不似往日笼在云纱雾縠里的花影，倒像柄新淬的雁翎刀——玄青箭袖衬得她脖颈似雪原上孤拔的白桦，蹀躞带勒出瘦劲挺拔的腰线。随风翻飞的燕尾裙裾，一下下剐蹭着他的心。
"马公子久等，我们走吧。"
此刻她未施铅粉的面庞被银红口脂染出三分英气，倒比她平日的三晕妆更灼人眼。他喜欢的英台又回来了！
"这革囊里备了薄荷膏与仁丹。"他错开视线把革囊递给祝英台，声音却比平日哑了三分。
祝英台没有拒绝，放在了腰间。风掠过她腰间七枚鎏金铜扣，清泠响声惊起檐角铜铃一片乱颤。
……
到了大理寺，祝英台和大理寺少卿见了礼后就去了殓房。
大理寺少卿掀开素麻布时，她腰间革囊里的银针匣正撞上蹀躞带铜扣，清越声响惊散了梁上三只灰雀。
"劳驾把木炭盆挪到寅位。"她说着用银镊翻起尸体右手指甲，青白甲缝里嵌着半粒靛蓝丝线，像从波斯绒毯上扯下的星子。马文才递来的犀角柄放大镜掠过尸斑，那些紫绀色淤痕突然在她眼前裂解成昨夜梦中的血管透视图——原来所谓"尸蛊术"不过是溶血性链球菌在皮下织就的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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