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早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便利店的员工休息室里。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空气中飘着消毒水的气味。她抬起手，看见无名指上缠着季文的绷带，血迹已经凝固成暗褐色。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外面传来熟悉的收银机按键声。池早早扶着墙站起来，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琥珀色瞳孔深处，齿轮转动的痕迹若隐若现。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季文站在货架前，黑色高领毛衣换成了白色衬衫，左手依然缠着绷带。他正在整理第三排的抹茶麻薯包，动作机械而精准。池早早注意到他的衬衫第二颗纽扣上，咖啡渍的时针指向了罗马数字Ⅰ。
"你醒了。"季文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这是第127次循环，你第一次在休息室醒来。"
池早早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在脑海中翻飞。她记得季文的血滴进自己瞳孔的灼热，记得玻璃碎片划破脸颊的刺痛，记得无数个自己在镜中死去的模样。
"为什么是我？"她听见自己问，"为什么每次都是3月15日？"
季文转过身，衬衫领口微敞，锁骨处的缝合线已经结痂。他走到收银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小票。池早早看见每张小票的日期都是3月15日，但会员名一栏却写着不同的名字——季文、季武、季斌...直到最后一张，写着"季时"。
"因为你是时间见证者，"季文的手指抚过她眼角的泪痣，"你的瞳孔能看见时间的褶皱。而我..."他解开衬衫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我是时间的囚徒。"
池早早感觉呼吸一滞。条形码下方刻着一串数字：0315-127。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季文每次都用左手触碰霓虹灯牌——那不是重启时间，而是在输入密码。
"第一次循环是在三年前，"季文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为了救一个闯红灯的小女孩，被卡车撞飞。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便利店里，手里拿着抹茶麻薯包。"
他走到窗前，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我以为那是濒死体验，直到看见你站在收银台后，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我死去的画面。"
池早早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她想起那些漂浮的时间碎屑，想起季文背后升起的十二面镜子，想起咖啡渍里转动的时针。
"我们试过很多方法，"季文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跳楼、车祸、溺水...但每次都会回到这里。"硬币在他指间翻转，正面是3月15日，反面是3月15日。
池早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如果时间是一个圆，那我们为什么不试着走出这个圆？"她的瞳孔泛起涟漪，琥珀色深处浮现出便利店的全息投影。
季文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苦笑。"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他扯开衬衫，胸口赫然是一道狰狞的疤痕，"第63次循环，我开车带着你离开这座城市。但在跨出城界的瞬间，我们被时间褶皱吞噬了。"
池早早感觉指尖发冷。她想起那些重叠的便利店画面，想起季文溶解的左手，想起凝固在空中的雨滴。时间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张被揉皱的纸，他们被困在某个褶皱里。
"等等，"她突然抓住季文的衣领，"你说第63次循环？那之后的64次呢？"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琥珀色深处浮现出无数个季文的身影——有的在雨中奔跑，有的在天台徘徊，有的在浴缸里割腕。
季文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他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下面的皮肤——那里刻着一串数字：63-127。"每次循环都会留下痕迹，"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就像咖啡渍里的时针，记录着我们失败的次数。"
池早早感觉呼吸困难。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季文的左手总是缠着绷带，为什么他的瞳孔深处有齿轮转动的虚影。他不是在重启时间，而是在对抗时间的侵蚀。
"所以这次，"她听见自己说，"我们要找到时间的锚点。"
季文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走到收银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三年前的便利店，招牌还是蓝色的，货架上摆着草莓蛋糕。池早早看见照片右下角有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个穿校服的女孩，正在用美工刀削铅笔。
"时间锚点..."季文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日期：3月14日。"也许我们一直找错了方向。不是要重启时间，而是要找到时间开始褶皱的那个点。"
池早早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想起自己无名指上的疤痕，想起季文左手掌心的缝合线，想起便利店玻璃门上映出的无数个自己。也许答案一直就在眼前，只是他们都被困在时间的迷宫里。
"如果时间是一个圆，"她轻声说，"那我们为什么不试着...打破这个圆？"
季文的表情突然凝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绷带下的伤口正在渗血。池早早看见血珠滴在照片上，与三年前那个穿校服女孩削铅笔时留下的血迹重合。
便利店的灯突然熄灭了。黑暗中，池早早听见季文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他的左手按在她的后颈，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准备好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决绝，"这次我们不走寻常路。"
池早早感觉心跳加速。她闭上眼睛，琥珀色瞳孔深处浮现出时间褶皱的纹路。当季文的左手按在便利店招牌上的瞬间，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朝他微笑。
玻璃橱窗再次炸裂，但这次池早早没有躲避。她抓住季文的手腕，感觉时间在脚下裂开一道缝隙。当他们的血混合在一起的瞬间，便利店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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