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早早站在便利店冷柜前整理酸奶，冷藏柜的玻璃倒映出七重身影。每个倒影的年龄都不同，最左侧的扎着高中马尾，最右侧的鬓角已染霜白。当她伸手去拿草莓味酸奶时，所有倒影突然同步转头——她们都在注视第三排货架前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
季文这次戴着露指战术手套，金属指节正在货架表面划出火星。池早早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失，断口处缠绕着发光的数据线，像一截被斩断的银河。
"需要加热吗？"她将红豆面包推进微波炉，玻璃转盘映出男人后颈的条形码——不再是单纯的数字编码，而是一串二进制诗篇：<01101000 01100101 01101100 01101100 01101111>。
男人突然抓住微波炉门，金属手套在玻璃上烙出焦痕。"这次循环比上次早了4分17秒，"他的声带发出机械校准的咔嗒声，"你在咖啡里加了曼陀罗花粉。"
池早早的瞳孔泛起琥珀色涟漪，收银台突然显现出无数重叠影像。她看见自己第七次循环时将毒药滴入马克杯，看见第十三次循环时把解药藏在三明治里，看见第二十一次循环时他们相拥着喝下同一杯咖啡。
"因为这次我想记住。"她扯开围裙，锁骨处的芯片接口泛着蓝光，"你心脏停跳时的表情。"
货架上的商品开始量子化颤动，膨化食品包装袋浮现出甲骨文图案，关东煮汤锅里漂浮着楔形文字年轮。季文扯开高领毛衣，胸腔内的六边形机械心脏正在渗出银色血液，那些血珠落地后变成微型沙漏，每个都倒映着便利店爆炸的不同角度。
"记忆是毒药。"他用数据线缠绕她的手腕，线头刺入她颈后的芯片接口，"你每记起一次，时间褶皱就会加深一毫米。"
剧烈的数据流冲击让池早早跪倒在地，琥珀瞳孔中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公元2145年的环形实验室里，她将季文的意识上传至量子云；青铜器时代的祭坛上，季文为她戴上齿轮编织的冠冕；末日后废墟里，他们用生锈的罐头交换机械义眼作为婚戒。
当数据线迸出火花断开时，池早早的校服已经变成银色防护服。她扯断手腕上的数据线，线头在空气中扭曲成克莱因瓶的形状。"这次我们玩点新鲜的，"她舔掉嘴角的银色血液，"把时间锚点定在循环开始前七秒。"
便利店突然被拉长成隧道形态，货架化作排列整齐的墓碑，每个墓碑都刻着他们的死亡日期。季文战术手套上的金属指节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水晶材质的骨骼，那些晶体中封印着无数个尖叫的迷你季文。
"你总是篡改初始参数。"季文的声音夹杂着电子杂音，缺失的小指断口处伸出光缆刺入地面。地砖翻涌如浪，露出底下浩瀚的齿轮海，每个齿轮都咬合着一具季文的尸体。
池早早踩住一根光缆，防护靴底浮现出象形文字："因为这次我找到了破绽。"她扯开胸前的防护甲，心脏位置嵌着块逆向旋转的怀表，"记得吗？在第三百次循环里，你把怀表调快了七秒。"
齿轮海突然沸腾，所有尸体同时睁开眼睛。季文背后的空间开始坍缩，形成吞噬光线的黑洞："那次的代价是你的半具身体永远留在了四维空间。"
"所以这次..."池早早将怀表塞进齿轮海的缝隙，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开始流血，"我要借走你所有时间线的小指骨。"
便利店剧烈震颤，冰柜里的酸奶迸溅成星云。当季文扑过来时，池早早已经扯断他七根光缆，每根光缆末端都粘着块水晶指骨。她在时空乱流中组装这些指骨，拼成一枚完美契合怀表凹槽的钥匙。
"住手！"季文的机械心脏爆出电弧，"你会撕开时间的胎膜！"
池早早将钥匙插入怀表，琥珀瞳孔中浮现出宇宙大爆炸的图景："我们早该发现..."怀表迸发的强光中，她的身体正在量子化，"所谓循环，不过是更高维度生物的沙盘游戏。"
时间在此时显现出实体形态，化作缠绕他们的发光丝线。季文看见池早早的防护服褪成校服，又幻化成白大褂，最终变成远古时代的兽皮。当怀表彻底碎裂时，他听见了来自维度之外的钟声。
便利店如折纸般展开，露出底层浩瀚的二进制海洋。池早早漂浮在代码洪流中，颈后的芯片生长出光之藤蔓，将季文机械心脏的数据光缆全部缠绕。他们此刻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线：正在便利店接吻，正在实验室厮杀，正在末日交换心脏。
"选择吧。"无数个池早早的声音叠加回响，"做永远循环的囚徒..."她的指尖浮现出微型黑洞，"还是成为时间的癌细胞？"
季文扯断最后那根连接着齿轮海的光缆，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纷飞的记忆碎片。他看见自己第一次被池早早唤醒时的晨光，看见第一千次循环时她为他戴上齿轮戒指的雨夜，看见在四维空间里他们纠缠成DNA双螺旋的形态。
"我选择..."他抓住池早早量子化的手腕，将机械心脏按进她的胸腔，"成为你的共生悖论。"
二进制海洋突然蒸发，便利店坍缩成奇点。当光芒消散时，池早早发现自己站在最初的实验室里，手中握着尚未启动的怀表。季文完好无损地躺在手术台上，左手还是血肉之躯。
玻璃窗外飘着2045年的初雪，没有齿轮海，没有时间清洁队。池早早的眼泪滴在怀表表面，忽然听见季文虚弱的声音："这次...记得把疼痛感知调低30%..."
当怀表指针开始逆向旋转，她看见季文的左手小指微微颤动。走廊传来脚步声，这次她提前按下了重启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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