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月踏进七舍时,小舞果然刚醒。栗色的长发散乱地铺在枕上,蝎子辫睡成了毛茸茸的一团。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嘟囔:“阿月……你去哪里了呀?”刚睡醒的声音软糯糯的,平日里那股嚣张的神气劲儿荡然无存,乖顺得真像只毫无防备的幼兔。
“看了场日出。”糜月走到床边,自然地伸出手把人拉起来,“快起来吧,我给你梳头。”
小舞摸索着递过来一把小巧的木梳。梳身打磨得光滑温润,上面刻着一个略显稚拙的胡萝卜图案——那是她母亲留下的。
小舞顺从地转过身,背对着糜月坐好,任由那双微凉的手拢起她乱糟糟的长发。
梳齿轻柔地穿过发丝,从头皮到发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耐心。
那轻柔的、稳定的节奏,像带着某种魔力,让小舞的意识再次飘远……以前,妈妈的手,也是这样温暖而轻柔地拂过她的头发……
糜月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很快,一条精致漂亮的蝎子辫便垂落在小舞背后。
“阿月手艺最好了!”小舞立刻来了精神,抓过床头那面小小的胡萝卜柄镜子,左照右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满足,“以后都要阿月给我梳头,说定了!”
“好,说定了。”糜月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
“快走吧,要迟到了。”她拉起小舞的手腕,目光扫过刚进门的唐三,“要不要一起?”
诺丁初级魂师学院,是魂师世界最初级的启蒙之地。聚集于此的,大多是刚刚触摸到武魂门槛的孩子。课堂上讲授的,也无非是魂师界最基础的铁律:何为武魂,何为魂力,以及那横亘在所有人命运之上、冰冷而赤裸的——天赋。
讲台上的老师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勤奋,或许能弥补一些差距,让你们在相同的起跑线上走得更远一点。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稚嫩或懵懂的脸,“真正决定你们能走多高、走多远的,是你们与生俱来的东西。武魂的品质,魂力的先天等级……这才是根基。如果是废武魂……”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酷的怜悯。
“那么,再多的汗水,也终将化为泡影,撞不开强者的大门。”
——
结束了半日的课程,学生们像归巢的鸟雀,涌向食堂。
食堂泾渭分明地割裂成两层。一层,是标准化的校园餐食,价格低廉,弥漫着大锅饭特有的、混合的油盐气息。二层,则铺着地毯,悬着水晶灯,是专供富家子弟挥霍的精致餐厅。
工读生,这个标签本身就意味着“贫困生”——依靠帝国资助上学,大多来自平民家庭,所以大多会选择在一楼用餐。
小舞像只兴奋地缠着王圣叽叽喳喳:“喂喂,王圣,一楼有胡萝卜吗?要最新鲜的那种!”
日光斜斜照进食堂窗户,将唐三低垂的睫羽染成淡金色。
他指尖缠绕着一株纤细的蓝银草,草叶在光晕里泛着微弱的莹蓝光泽,却无力地耷拉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