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橡胶跑道蒸腾着暑气,陈冬的作训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许明阳突然拽着他翻过障碍墙,躲进监控死角,少年眼里的光比盛夏骄阳更灼人:"那说好了,以后一起当警察。"
记忆在瞄准镜里碎成玻璃渣。陈冬看着五百米外那个穿花衬衫的身影,喉结艰难地滚动。许明阳正把装着白粉的旅行袋扔进越野车后备箱,后颈那道月牙形疤痕在烈日下泛着白光——那是十二岁那年他们翻墙去游戏厅,被生锈的钢筋划破的。
"毒蛇已进入射程。"耳麦里传来指挥部的声音,陈冬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抖。作为缉毒警在金三角卧底的第五年,他设想过无数种和发小重逢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隔着狙击枪的十字准星。
五年前警队选拔时的场景突然在眼前闪回。许明阳抱着落选的通告单在更衣室呆坐整夜,第二天却笑着往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小子可得替我把一等功挣回来。"后来听说许明阳去了广东做生意,再见面时却是在毒枭的接风宴上。
"砰!"
子弹擦着许明阳的耳畔飞过,陈冬故意打偏的枪响惊起林间白鹭。他看到许明阳猛地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狙击点。两个三十岁的男人隔着生死线对视,许明阳忽然露出当年翻墙时的狡黠笑容,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陈冬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许明阳的左手在背后比划着警校时期的手语暗号,右手却悄悄摸向腰间。当那支格洛克17出现在视线中时,身体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第二发子弹穿透许明阳心脏时,陈冬想起他们第一次拆装这把警用手枪。许明阳总喜欢把击锤擦得锃亮,说这样在黑暗里也能反光。此刻那点银光正在血泊中渐渐暗淡,像坠落的星星。
冲进现场时陈冬的作战靴踩碎了满地玻璃渣。他颤抖着扯开许明阳的衬衫,染血的银色链坠从领口滑出——挂着两枚警徽。背面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其中一枚边缘有细微的灼烧痕迹,是当年许明阳替他挡下毒贩燃烧瓶时留下的。
耳麦突然传来刺啦电流声:"总部最新情报,代号'银月'的卧底警员已于昨夜传送定位信号......"
陈冬的视线模糊在许明阳胸前的警官证上。照片里穿常服的青年目光清澈,肩章在闪光灯下泛起蓝光。证件边缘染血的小字标注着入警时间:正是他们约定要一起穿上警服的那年夏天。
满地玻璃碎片突然泛起刺目的红,陈冬跪在地上把配枪塞进许明阳逐渐冰冷的手心。当增援部队破门而入时,他们看到满身是血的警官正握着毒贩的手枪,而那个总爱把击锤擦亮的青年,终于等来了迟到五年的转正通知。
"拿稳你的枪。"陈冬把许明阳的警徽别在自己胸前,冰凉的金属下心跳震耳欲聋,"兄弟送你个一等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