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我觉得人最美的事情，就是和你单独在屋里，然后一起看窗外的星星。

‖

“医学院的新生！穿白衬衫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学长夹着花名册跑来，“你是宋丛？陈教授让你现在去解剖准备室帮忙！”

林里看着宋丛瞬间挺直的脊背，噗嗤笑出声。

林里.看来宋同学还没领白大褂就先出名了？

她故意学着学长的腔调推他后背。

林里.快去快去，别让大体老师等急了。

宋丛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身抓住她的手腕。

医用洗手液的青柠香混着他掌心的薄汗，在皮肤相接处酿成微酸的鸡尾酒。

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说。

宋丛.晚饭在七食堂等你。

林里.知道啦！

林里晃了晃手机。

林里.要是被骨头架子缠住就发消息，本仙女可以驾着彗星去捞你。

她转身跑向天文系展台，浅紫色裙摆扫过星云图海报，没看见宋丛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旋转星仪后方才迈步离开。

医学院的白瓷砖走廊回荡着橡胶底的脚步声。

宋丛在解剖准备室门口深呼吸三次，还是被扑面而来的福尔马林气息激得鼻腔发酸。

他接过学长递来的防护服时，听见隔壁教室传来激动的讨论：“听说今年有二十具全新标本......”

"宋丛是吧？"陈教授从显微镜前抬头，手术灯在他花白的鬓角镀上冷光，“李院长给我写了封信推荐你...”

老教授突然停住，看着少年瞬间苍白的脸色摆摆手，“套上手套，先把这批神经系统的教学切片分类。”

不锈钢操作台倒映着宋丛紧绷的下颌线。

当他第三次把延髓切片错放进小脑标本盒时，防护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里里】：唐棠说七食堂的糖醋排骨限量供应！！（小猫狂奔.gif）

【里里】：宋医生再不来，本仙女就要被新室友拐跑啦！（星空棒棒糖照片）

离开林母的林里似乎活泼了不少。

宋丛摘下手套的速度吓了旁边学长一跳。

他边跑边扯防护服的滑稽模样，让走廊里两个正在搬运骨骼模型的学姐笑出了声。

夕阳穿过拱形玻璃窗，在他白衬衫背后烙下奔跑的暖色光斑。

七食堂的落地窗外，晚霞正在天幕上泼洒紫红色燃料。

林里咬着吸管戳奶茶里的芋圆，看唐棠把耳钉转得闪闪发亮。

唐棠你家竹马该不会真被骷髅小姐留下共进晚餐了吧？

林里.他敢！

林里作势要抢唐棠餐盘里的最后一块排骨。

林里.宋丛要是敢放我鸽子，我就把他小学穿公主裙演睡美人的照片......

宋丛.打印成寻人启事贴满医学院告示栏？

带着青柠香的气息突然笼罩下来。

宋丛的白衬衫领口湿了一片，几缕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手里却稳稳端着餐盘——糖醋排骨堆成的小山正冒着热气。

宋丛.你好，宋丛。

宋丛.里里男朋友。

唐棠的耳钉差点甩进酸辣汤里。

唐棠唐棠，林里室友。

唐棠你们家属院培养男朋友还教瞬移术？

林里憋着笑递过纸巾。

林里.宋同学这是游过未名湖来的？

她突然凑近他泛红的耳尖。

林里.还是说......我们宋医生其实会影分身？

宋丛把排骨推到她面前，镜片后的睫毛投下颤动的阴影。

宋丛.解剖室到七食堂的正常步行时间是八分钟。

他解开袖扣的动作有些笨拙。

宋丛.但如果在逸夫楼后门抄近道，遇到骑自行车的同学愿意载人......

林里.你居然搭了陌生人的车？

林里瞪圆的眼睛像炸毛的猫。

林里.不是说好永远不坐没有安全锁的......

宋丛.是医学院的学长。

宋丛突然打断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带。

宋丛.他骑的是附院统一配发的送药车，有GPS定位和避震装置。

看着林里依然鼓起的脸颊，他迟疑着补充。

宋丛.而且......我全程抓着后座的保险杠。

唐棠的筷子掉在餐盘上当啷作响。

唐棠等会儿！你们这是在演什么医疗剧桥段？

她突然掏出手机对准两人。

唐棠继续继续，这段子够我在天文系新生群水三天！

林里把冰镇乌龙茶按在宋丛发烫的耳尖上。

林里.看来某人需要物理降温。

她转头对唐棠吐舌头。

林里.别看这家伙现在人模人样的，上次在海边......

宋丛.里里。

宋丛突然按住她挥舞的筷子，指尖沾了点糖醋酱汁。

宋丛.你的芋圆奶茶要凉了。

暮色渐浓时，三人走在通往天文台的林荫道上。

唐棠举着指星笔在梧桐树干上画星座，突然指着前方惊呼。

唐棠卧槽！那是你们医学院的人体模型吗？

宋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的长椅上赫然蜷缩着——

林里.是天文系的1:1月球车模型！

林里笑得扶住宋丛的肩膀。

林里.唐棠你该去配眼镜了......

话没说完，她的手腕突然被攥住。宋丛的掌心烫得反常，呼吸间带着不寻常的灼热。

林里踮脚摸他额头时，桂花香混着医用酒精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

林里.你发烧了！

她的惊呼惊飞了树梢的夜莺。

林里.是不是下午在解剖室着凉了？

唐棠的手电筒光柱乱晃。

唐棠要叫救护车吗？还是直接抬去医学院？

宋丛偏头躲开林里的手，后颈的骨节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宋丛.只是轻微体温升高，交叉感染的概率低于......

林里.概率你个头！

林里拽着他往医院方向走。

林里.唐棠帮我跟宿管阿姨说一声，今晚......

宋丛.里里。

宋丛突然发力将她拉回身侧，发烧让他的嗓音变得低哑。

宋丛.你知道医学院有夜间门诊。

林里.我只知道我早上刚让你生病一定要跟我说！

林里踮脚用额头贴他的，这个从小用到大的测温方式让两人同时僵住。

晚风突然变得安静，唐棠悄悄关掉了手电筒。

蝉鸣撕开凝滞的夜色。宋丛率先退后一步，发烧泛红的脸颊藏在树影里。

唐棠举着指星笔在前面开路，光束在石板路上画出蜿蜒的银河。

月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揉成一团星云。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