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

季宸盯着叶诚的后脑勺发呆时，班长突然敲了敲讲台："报名截止到今天放学，要改项目的抓紧啊。"叶诚的笔尖在报名表上顿了一下，在跳远栏后补上了季宸的名字。

"你疯了吧？"安盛羽抢过报名表时差点打翻水杯，"他连体育课都躲树荫下看书！"

叶诚望着窗外梧桐树斑驳的光影，想起去年运动会季宸蜷在看台角落的模样。白衬衫被晒得发亮，膝盖上摊着速写本，偶尔抬头望向跑道时眼睛会突然亮起来，像浸在清水里的黑曜石。

"他会来的。"叶诚把报名表折成纸飞机，"啪"地投进讲台上的铁皮盒。

季宸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公告栏时，粉笔灰正簌簌落在睫毛上。跳远项目后面歪歪扭扭的"季宸"两个字，像团火一样烧得他耳尖发烫。转身要逃时撞进某人怀里，薄荷糖的气味漫上来……是叶诚晨跑后常嚼的那种。

"手滑。"叶诚举着半包薄荷糖，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不过……"他突然握住季宸手腕往沙坑拖，"反正都报名了。"

正午的沙坑烫得像炒栗子，季宸的白球鞋陷进去半寸。叶诚退到助跑道起点，校服下摆被风鼓起："看好了……"他助跑时带起的风掠过季宸鼻尖，腾空的瞬间像只舒展的白鹤，落地时在沙坑砸出个漂亮的坑。

"该你了。"叶诚抹着汗把卷尺扔过来。

季宸盯着起跳板后退两步，刚迈步就被自己绊了个踉跄。第三次摔进沙坑时，叶诚突然从背后环住他："腰要绷直。"带着薄茧的掌心贴在他后腰，"像这样……"

季宸浑身僵得像块木板，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叶诚的呼吸扫过他耳垂："明天开始，放学后特训。"

特训第三天，季宸发现沙坑旁多了个保温桶。叶诚拧开盖子时红枣的甜香漫出来："我妈非要我带。"他舀汤的动作顿了顿，"说……给朋友带的。"

季宸捧着温热的汤盅，看夕阳给叶诚的睫毛镀上金边。汤里沉着的枸杞像小星星一样，他突然想起去年发烧请假，叶诚翻墙送来笔记时，发梢也沾着这样的星光。

比赛当天，季宸蹲在沙坑边系鞋带。看台突然爆发欢呼……男子一千米决赛，叶诚第一个冲过终点线。他隔着人群朝这边挥手，运动服被汗浸得透亮。

"37号季宸准备！"

助跑道像条滚烫的银河，季宸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风声掠过耳边时，忽然想起特训最后那天黄昏。他终于成功跳进沙坑时，叶诚笑着往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明天比赛结束……有话跟你说。"

起跳的瞬间，季宸恍惚看见看台上有白衬衫一闪。落地时沙粒灌进领口，裁判报出成绩的刹那，他听见安盛羽的怪叫："季宸你踩线了！"

全场哄笑中，叶诚翻过围栏冲过来，季宸低头盯着犯规的白线，突然被拽进满是薄荷味的怀抱。叶诚的呼吸扑在他汗湿的颈侧："笨蛋，踩线是犯规，但..."

看台突然安静下来。季宸抬头看见叶诚通红的耳尖，他校服背后不知被谁用荧光笔写了行小字……"踩线犯规，但扑进你怀里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