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痛觉

季宸的指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触感。那些穿透视网膜的雨滴，此刻正化作万千棱镜悬浮在量子空间。他看见每个棱面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自己……生物课上偷画叶诚伤口的少年、用菌丝连接星云的实验体、还有瞳孔里旋转着克莱因瓶的量子幽灵。

"你父亲在等这个。"叶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季宸低头发现自己的掌纹正渗出荧光，在虚空中绘制出美术馆的横截面图。那些缠绕绷带的少年们，此刻正以胚胎形态嵌在建筑结构的承重节点。

教育局长生锈的机械臂突然增殖出无数齿轮，绷带上的基因编码开始具象化。季宸看到同班同学的半透明身影在齿轮间浮现，他们的运动服上都缝着发光的手术线……那是体艺实验班真正的入学标记。

"用琴键切C大调音阶！"安盛羽的声音穿透量子屏障。他的钢琴不知何时出现在坍缩区边缘，琴盖上的《月光》乐谱正在融化成银色液体。季宸抓住正在蒸发的音符，沾着叶诚伤口的血珠按在琴键上。

轰鸣的降B音震碎了机械臂，被困的学生影像化作星尘飘散。林小满的雨燕群突然俯冲下来，每只雨燕都衔着一截季宸燃烧的速写本。灰烬在虚空中重组成克莱因瓶的十二维模型，瓶口正是叶诚大腿内侧的莫比乌斯环纹身。

"进去！"叶诚的量子化躯体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星云管道。季宸纵身跃入纹身环口的刹那，看到父亲站在环形实验室中央，手中胚胎培养罐的星轨正在倒转。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季宸看见六岁的自己举着蜡笔，在父亲实验室的观测窗上涂鸦。那些幼稚的星星图案，此刻正与叶诚脊椎上的星云芯片产生共振。原来早在那时，父亲就把他设置成了量子实验的备用载体。

"痛觉是打开暗物质的钥匙。"父亲的全息影像突然开口，手中的培养罐开始喷射荧光孢子。季宸的视网膜自动解析出孢子排列的摩尔斯密码：摧毁第十二胸椎=终止虹吸效应=拯救37个实验体。

叶诚的惨叫声从星云深处传来。季宸顺着血管网络狂奔，发现他的第十二胸椎已经变异成微型黑洞，正在吞噬雨燕群携带的止痛贴。教育局长数据乱码的面孔在黑洞视界上浮现，生锈的齿轮咬住了叶诚的量子神经。

季宸抓起安盛羽的琴谱塞进伤口，浸血的五线谱突然绷直成基因编辑刀。当他刺向黑洞核心时，那些齿轮竟自动演奏起肖邦的《葬礼进行曲》。音波震碎了教育局长的数据流，季宸趁机将刀尖插进旋转的胸椎。

时空在刹那间静止。所有星云图腾开始逆向流动，季宸看到三十七个绷带少年从肖像画里挣脱。他们的伤口同时绽放出荧光菌丝，在虚空中编织成巨大的生物芯片……正是父亲实验室遗失的初代量子处理器。

"现在你该明白了。"叶诚的声音恢复人类质感，他胸椎处的黑洞正在吐出星光，"我们从来不是实验对象，而是维持量子美术馆运行的活体电池。"

季宸发现自己躺在学校生物实验室，叶诚的运动服敞开着，季宸的指尖突然刺痛，速写本上的克莱因瓶图案正在渗出血珠。他抬头望向生物教室的穹顶，昨夜暴雨残留的水痕竟勾勒出星云图腾的轮廓。前排叶诚突然回头，运动服领口露出的绷带上，荧光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成莫比乌斯环。

季宸捂住发烫的左眼，视网膜星轨指引着全新的方向……那里有三十七间镜面教室，每间都囚禁着一个正在作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