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蝴蝶

季宸的指尖触到生物教室冰凉的瓷砖时，腕表显示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阳光穿透破碎的窗框，在叶诚锁骨那道星云状疤痕上投下细碎光斑。三天前那场量子坍缩仿佛从未发生，只有林小满发间新添的机械蝴蝶发卡提醒着他们，某些东西仍在暗处滋长。

"你的止痛贴。"叶诚突然抛来银色贴片，边缘泛着不正常的蓝光。季宸捏住贴片时，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突然渗出银丝，在空气中织出克莱因瓶的虚影。

教室后排传来书本坠地的闷响。安盛羽的琴谱不知何时出现在季宸课桌抽屉里，那些五线谱上的音符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当血珠滚落到克莱因瓶虚影时，整个教室的玻璃窗同时映出三十七重倒影……每个镜面中的季宸都在用基因编辑刀切割左手掌纹。

"别碰那些血！"林小满的机械蝴蝶突然解体，金属翅翼组成屏障挡住飞溅的血珠。其中一滴落在叶诚的疤痕上，星云纹路瞬间暴长成发光藤蔓，将他整个人拽向正在扭曲变形的黑板。

季宸抓住叶诚手腕的瞬间，看到黑板变成了父亲实验室的观测窗。六岁的自己正趴在玻璃上用蜡笔画星星，而成年版的父亲站在阴影里，手中胚胎的脐带连接着三十七条发光的基因链。

"锚点需要载体。"叶诚锁骨间的藤蔓突然开口，发出的竟是父亲的声音，"每片止痛贴都是微型培养皿，你们在镜面教室流的血...都在滋养量子胚胎。"

安盛羽的钢琴声突然穿透墙壁。这次每个音符都具象成发光的雨燕，它们衔着琴谱俯冲而下，将血染的五线谱铺满整个地面。季宸踩到升C调的音符时，脚下的瓷砖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下方浩瀚的星云图……那正是他昨夜在速写本上涂抹的图案。

林小满突然发出机械质感的尖叫。她的蝴蝶发卡残片悬浮在空中，拼凑出父亲实验室的立体坐标。季宸看到坐标核心闪烁着基因编辑刀的光斑，而刀柄上赫然刻着自己的DNA编号。

"时空锚点在反向生长！"叶诚扯开衣领，星云藤蔓已经爬满他的脖颈，"这些菌丝在读取我的记忆...它们想找到现实世界的入口！"

季宸的速写本突然自动翻开。之前空白的纸页浮现出血色纹路，与他掌心的伤口完美契合。当他把手掌按上去时，整间教室突然坍缩成克莱因瓶的曲面，三十七个镜面教室如万花筒碎片般在四周旋转。

每个碎片里的季宸都在嘶吼。他们的左手化作基因剪刀，正将缠绕叶诚的菌丝藤蔓剪成发光的段落。现实世界的叶诚突然吐出银蓝色血液，那些液体在地面汇聚成父亲实验室的平面图。

"坐标是活的！"林小满将机械残片插入地面，荧光顺着瓷砖缝流向教室角落。生锈的置物柜轰然倒塌，露出背后布满菌丝孢子的暗门。安盛羽的雨燕琴声在此刻达到高潮，所有音符汇聚成冲击波撞向暗门。

季宸在气浪中看到六岁的自己转过身。孩童手中的蜡笔突然暴涨成基因编辑刀，笔尖刺破了观测窗玻璃。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开始崩塌，叶诚锁骨间的藤蔓疯狂涌向裂缝，每根菌丝都绽放出微型星门。

"就是现在！"季宸用带血的左手抓住星云藤蔓。基因编码顺着伤口逆流而上，将三十七个时空的掌纹数据注入叶诚体内的黑洞。置物柜后的暗门终于开启，露出里面蜷缩着的、脐带尚未剪断的量子胚胎。

林小满的机械蝶翼突然覆盖整个空间。在绝对寂静的十秒钟里，季宸看到所有镜面中的自己同时举起基因剪刀，而叶诚胸口的黑洞正将星云藤蔓压缩成发光的莫比乌斯环。

当最后一根菌丝被吸入黑洞时，六岁季宸的蜡笔掉落在地。孩童的身影随着观测窗一起雾化消散，唯有那支蜡笔滚到现实世界，化作半片刻着基因序列的银色芯片。

下课铃突然响起。

季宸浑身冷汗地抬起头，发现叶诚锁骨间的疤痕变成了正常结痂。林小满在整理散落的课本，她发间的蝴蝶发卡闪着普通的金属光泽。但当季宸翻开速写本时，最新一页的克莱因瓶图案里，隐约浮动着三十七组旋转的基因链。

走廊尽头传来安盛羽调试钢琴的声音，某个瞬间的泛音听起来像极了星云坍缩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