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项链

梧桐叶摩擦玻璃的沙沙声突然变得清晰，叶诚的球鞋在台阶上蹭出一道拖痕。季宸推开天文台木门的瞬间，潮湿的霉味混着某种清冷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台阶。"季宸用素描本扫开蛛网，生锈的观测仪横在满地玻璃渣中。叶诚弯腰捡起半张泛黄的海报，1999年天文社合影上，有个穿水手服的女生颈间戴着银杏叶项链。

季宸的帆布包突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从包里取出缠着胶带的木盒子，叶诚这才发现盒盖上刻着与季宸手臂相似的螺旋纹路。当盒盖掀开的刹那，墙角堆积的粉末如同活物般，顺着地砖缝隙流向中间的陨石模型。

"这是当年事故留下的。"季宸用铅笔尾端敲了模型底座，原本生锈的铜板突然弹开，露出藏在里面的玻璃罐。叶诚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浸泡在透明液体里的玻璃碎片，和他两年前手术取出的那块一模一样。

"当时他们在尝试用天体激活某种金属。"季宸的指尖抚过陈列柜划痕，"直到有个女生往溶液里加了银杏提取物……"他的声音突然停顿，叶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墙角的银色粉末正沿着砖缝拼出北斗七星图案。

叶诚的锁骨突然刺痛，那道淡红疤痕渗出细小的光点。季宸扯开校服衣领，他心口位置浮现出与照片里女生相同的星座纹身："现在你相信了吗？我们是被选中……"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同时转头，只见观测仪上的铜针疯狂旋转，玻璃罐里的液体正在沸腾。季宸迅速将木盒扣在陨石模型上，银色粉末瞬间聚拢成旋涡。

叶诚的视野突然模糊，视网膜上残留的光斑重组出奇异画面：暴雨中的图书馆，季宸跪在满地玻璃渣里，指尖沾着银粉按在他流血的脖颈。这个从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场景，此刻却真实得能感受到雨水的冰凉。

"你当时在场！"叶诚抓住季宸的手腕，那些银色划痕正在皮下发光，"为什么后来要假装不认识我？"

季宸的瞳孔泛起不自然的灰色，他掀开左臂绷带，还未愈合的伤口里嵌着发光的金属薄片："因为每次使用愈合能力，这些碎片就会往心脏移动。"他的呼吸带着松节油的气味，"等到它们全部抵达……"

白鹭的惊叫刺破寂静。两人冲到碎裂的玻璃幕墙前，看到楼下物理老师正仰头望着天文台。季宸迅速将木盒塞进叶诚怀里，沾着银粉的手指在他疤痕上画了个螺旋："明天带你去真正的观星台，现在快走！"

叶诚在楼梯拐角回头时，季宸正站在星云投影中心。银色粉末顺着他的裤脚攀爬，阳光穿过他半透明的指尖，那些金属碎片在皮肤下游动的轨迹，像极了实验记录里记载的路径。

器材室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叶诚把木盒藏进美术教室的石膏像群中。当他掀开蒙着阿波罗雕像的白布时，石膏眼窝里的玻璃突然闪过流光，映出他锁骨上正在生长的银色纹路。

窗外飘来燃烧银杏叶的气息，季宸的素描本静静躺在画架上。叶诚翻开最新一页，瞳孔骤然收缩——画中人的脖颈黑洞里，浮现出与二十年前心电图上一模一样的奇异波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