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自她阖眼那刻起便如影随形,时而是狰狞的野兽对她龇出森白的獠牙,时而是黏稠的血浆突然从天花板淅沥滴落,时而又是她脚下永无止境的楼梯不断坍塌……后来混沌的意识终于挣出一线清明,她感应到自己是陷在了梦魇里,她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可那薄薄的眼睑竟似压着千钧重担,任凭她如何挣扎,始终纹丝不动。
忽然,她听到一阵细微的铃声响起,清晰地穿透了梦境的迷雾,牵扯着她的意识一点点上升,终于,她看到了一束光,她兴奋不已,使出全身力气猛地一挣,沉重的眼皮终于睁开了。
她定了定心神,伸手去摸床边的手机,时间是下午的两点半,手机上有三条未读消息,第一条是张越的:方案我看过了,没问题,已经发给叶导了,他这两天大概也不会看,你先好好休息,等他好一点儿再说吧。
第二条是她父亲的的:小染,身体怎么样?有任何不适一定及时来医院。
第三条竟然是叶珩的,看看时间,就在一分钟前,所以,将她从梦魇里拽出来的铃声竟是他的信息?
“睡醒了吗?方案我看了,看不懂,睡醒了来医院亲自给我讲。”
他醒了!林染看到信息的那刻不由地松下来一口气,瞬时舒畅不少,可是,她也忍不住嗔怪,“受那么重的伤还有精力折腾别人,也是烦人!”
林染将手机扔到了一旁,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可残存的睡意终究是被那条霸道的信息给浇的荡然无存……她无奈地坐起身,先给她父亲回了信息报了平安,又告诉老张他们的叶导不但已经醒了,而且已经可以开始工作了,让他不要担心开机的问题,最后她看着叶珩那条信息,却迟迟没有回复,她总觉得叶珩对她似乎有些特别,那么也许该适当保持距离,不让他误会,也不让自己深陷,可她又怕这感觉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便显得既矫情又可笑了。
正犹豫之时,信息又来了,还是叶珩:我要喝骨头汤,东门口广顺茶楼的,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份。
他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林染只得不那么心甘情愿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扔下手机去洗漱。
……
下午四点半,林染提着那份排骨汤来到了医院,可他那间vvip病房却是空无一人,林染拿出手机刚要给叶珩打电话,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尖细的女声,问她道:“你是谁?”
那声音听起来并不舒服,带着种上位者的倨傲之感,像一把薄刃,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划开了一道口子。林染转过身,看到了一位人如其声的年轻女士。
她高瘦挺直,黑色的羊绒大衣长及小腿,裹住了她优越的身形,里面搭了件青瓷色的收领衬衣,领口处扣着一枚铂金镶钻的饰品,泛出细碎而疏离的冷光,她栗色的短发利落而飒爽,发质硬朗,根根分明,衬的她瓷白色的肌肤更加透亮。相比于她引人注目的气质而言,她的五官却浅淡的有种模糊之感,单薄而悠远,像一副水墨画一般,让人过目即忘却又会在脑海里留下一个印记。
“我是叶导剧组的工作人员,他叫我过来谈工作。”林染带着些防备回道。
“哦,”那女人淡淡应了一声,右手随意指了指角落里的沙发,道:“那坐吧。他去做检查了。”这姿态,仿佛她是这间病房的主人一般。
林染心里浮起一丝微妙的不适,忍不住反问她道:“您是哪位?”
那女人征了一下,目光在林染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不甘示弱地地丢出两个字:“家属!”
“那怎么没陪着一起去做检查?”林染噙了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继续问道。
女人高傲的优雅瞬间凝滞,林染知道她刺到了她的防线。
“私人问题,他做检查时不喜欢有人陪同。”女人依旧倔强地解释着,声音冷的像是三九天的寒霜。
“这样啊。”林染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我等一会儿。”,径直走向她刚刚指的沙发,若无其事地坐下,仿佛对刚刚的交锋毫不在意。
女人转了个身,眼神依旧定在林染身上,审视了片刻,她突然开口,直白却笃定地问道:“你就是林染吧?”
林染还是很诧异的,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竟叫出了她的名字,这让她的背脊一阵发紧,她只得迎上她双倨傲又带着敌意的目光,点头承认道:“我是……那请问您是……?”
“秦希……叶珩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