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去?”叶珩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笼着一层厚重又混沌的阴霾,压抑的很。
“回家。”林染尽量保持着外表的平静。
“我和你说了,方案我看不懂,你得给我讲明白。”
“叶导,改天吧,”林染的余光扫过不远处已然起身的秦希,“我觉得今天你应该不方便。
”林染!”叶珩的声音突地拔高了两度,压抑的低沉终于嘶吼出声,“你别那么自以为是行不行,有人和你说我不方便吗?我和你说了吗?大夫和你说了吗?护士和你说了吗?你什么都不问,靠你自己的臆想就要逃跑,不能求证一下吗?!还有,我的名字是烫嘴吗?!好好叫一次就那么难?!”
林染被吓得后退了半步,惊诧地看着突然发怒的叶珩,刚刚的五味陈杂也瞬时化成了委屈,红着眼眶怼了回去:“你吼什么吼?!我又没惹你!不要觉得你是导演就可以为所欲为,给你做司机送外卖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当你的出气筒!我又不欠你的!反正方案给你了,看不懂是你笨,少来吼我!”
说完,她一把推开叶珩跑了出去。
“林染你给我站住!你要敢走,我就……我就扣你们节目组的经费!”叶珩气急败坏地喊叫。
林染忽然就停下了,不过不是因为叶珩的威胁,而是因为她想起了手里拿着的那份排骨汤,她顿住了脚步折返了回去。
“林染我和你说,吼你是我不对,但你……”
“一百二十八!”林染将那份汤重重摔在玄关口的柜子上,粗暴地打断了叶珩语无伦次的道歉:”不喝也记得把钱转我!我不是做慈善的!”
说完,转身便走,这次没有一刻的停留。
……
“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幼稚的你,像个毫无伎俩和手段的小孩子,得不到喜欢的玩具就只会哭闹耍赖。”
清冷的声音鬼魅一般飘进了叶珩的耳朵了,他转过身冷眼看向秦希,她的眼底有讥诮,有不屑,也有不甘与愤怒。
“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他冷声质问道。
“苏璟。”秦希淡淡地回道“今天早上他找你要投资被你拒绝,转头就给我打电话诉苦,刚刚好,我在陪翟姨做美容,翟姨听说你受伤了,就给你哥打了电话……”
“所以我妈也知道我住院了?”叶珩的眼里闪过一道光。
“知道,不过她听说你没大碍就又出差了,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
叶珩眼里的光又熄灭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好像在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翟姨临走时交待我和你说句话。”
叶珩没理会,他已经不想再问。
“她说人没事就好,闹够了就回来吧,你惹下的这些烂摊子她能帮你摆平。”秦希复述了他母亲的话。
叶珩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这个说辞在他的意料之中却不在他期望之列,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好像要将这些年压在心里的郁结全部倾吐干净。
“秦希,”他看向了她,声音冷的像一坨冰,“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你,在一起的一年里你想要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拼尽全力给你了,但你心高志远,我废柴一根,实在跟不上你的步伐,有些事情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不能帮,也不想帮,我也不想耽误你的宏图大业,所以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我知道,我妈欣赏你,可能她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也可能因为她感激你让曾经一摊烂泥的我有了点儿人样,这一点我同样感激,可无论如何,她是她,我是我,你们两个爱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但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你就别再纠缠了可以吗?”
秦希那张薄唇绽开一抹凌厉的笑,她道:“我听的出,你是在挖苦我心机太重,妄图借你的身份成就自己的目的。可是叶珩,你应该清楚,第一次遇到你时,你只是个蜷缩在阴暗巷子里爬不起来的醉鬼,我们认识的最初三个月里,你一日三餐都是吃我的,为了让你吃饱,我甚至都把自己饿成了低血糖,是单纯的怜惜才让我陷进了对你的感情。至于后来误打误撞和翟姨认识,也是因为我们彼此尊重互相了解,又有你这个我们共同关心的对象,才让我们越来越亲近,你说我攀附你的身份,太侮辱我了,你说你没有对不起我,那我的付出也完全对得起你吧!?”
秦希顿了顿,她的神色有些激动:“直到今天,我依然在怜惜你,曾经你亲手毁了你那双无与伦比的翅膀,如今你想飞却飞不起来,可你明知道只有你妈妈才能帮你,你却因为可笑的自尊一次次拒绝她的好意,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你又知不知道你妈妈有多伤心?”
秦希重重地叹了口气,缓了缓,又继续道:“我明白,你抵触你妈妈,所以她接受的人和事你都会抵触,包括我。你看不清你的心,但我认得清我的心,即便为了你妈妈,我也会守着你,绝对不会轻易离开,我也希望你在没把自己伤口处理好之前不要随意招惹新的感情,对自己也对他人负责。”
叶珩的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道:“秦希,你还真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你那么怜惜我,却让我两次深陷险境,你差点儿把我怜惜到阴曹地府去!”叶珩的声音陡然凛冽起来,“如今,你还冠冕堂皇地阻止我有新的感情,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叶珩这一生只能被你拿捏吗?你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还是从头到尾都在把我当傻子?!你现在给我听好,我叶珩看上的女人,想招惹就招惹,看厌了想扔掉就扔掉,我不管什么责任,反正后果我担得起,而你,就是那个已经让我生厌扔掉的,可你却还不自量力地想再引起我的关注,你不觉得你已经可笑到没有尊严了吗,你那三个月的餐食是我对你最后一点儿感恩,咱们好聚好散,但你要再敢随意闯入我的防线对我指手画脚,我就让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消失!让你心里盘算的宏图大业彻底破灭!”
秦希的眼神明显慌乱了,她却依然强装镇定,“叶珩,我想你对我是有什么误会……”
“即便有误会,我现在厌烦你也是真的,你就不能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吗?”
许久之后,病房的门被重重关上,空荡荡地房间里只剩下叶珩一个人,他的目光落在柜子上的那份排骨汤上,汤汁已经从歪到翻的包装盒里流出,他盯着那片狼藉,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